边境的落霞镇是前往苗疆的必经之路，两人日夜兼程，总算在第三日的晌午看见了落霞镇城池的轮廓。
这座城里有着属于他们颇多回忆，殷长戬本想来一次故地重游，可端木屿却一心记挂着那味药，一个劲催促他加快速度，尽快抵达苗疆境内，殷长戬只好按捺住心中蠢蠢欲动的念头，猛地抽下马鞭，一阵风般自城门前奔过。
有了上一次进入苗疆地界的经历，那些生长在苗疆边境附近的毒物、毒虫，都被两人巧妙避开，没有对他们造成一丝半毫的影响，仅用了半日时间，在天黑时，他们便抵达了苗疆边境的寨子——土苗寨。
寨外建有一圈栅栏，隔着百来米的距离，依稀能看见栅栏处燃烧的一支支火把。
火焰明亮，在晚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晃。十多个身材健硕的男子站在栅栏外，他们的影子被火光拖曳到地上，随之晃动，远远看去就像怪物拼命晃动的触手一般。
骑在马上的两人还未靠近，就被其中一个苗人发现，对方大喝一声，身旁的同伴立刻举着火把呈包围网朝两人跑来，将他们牢牢围在中间。
端木屿被火把的光亮弄得有些晃眼，他不适地眯了眯眼睛，正想抬手挡一下光，一只大手忽然凑近，轻遮住他的眼帘，为他挡住了大部分的光亮。
“舒服些了？”
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但端木屿却硬是听出了几分甜蜜的味道。
他抬起头，看着为了方便给自己遮眼，以一种略显别扭的姿势侧身坐在马背上的男人，心中甜意更甚，仿佛整个人都泡进了蜜罐一样：“舒……”
“锵——”
耳畔倏然飘来一道刀剑出鞘之声，端木屿脸上甜蜜的笑容瞬间收起，想也没想一把搂住殷长戬的腰身，一跃而起，飞过苗人们头顶。
在包围圈外十多米处落下，殷长戬身躯微动，挣脱开他的桎梏，带着七分无奈三分好笑的说：“跑什么？这帮苗人本就对你我的到来有所戒备，如今你忽然这么一动，岂不是更加加深他们的防心？”
说着，他斜眼看向那群苗人。
那些人面色怔忡，显然是被端木屿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尚未反应过来。但很快，他们就似大梦初醒般，扭头望向殷长戬和端木屿。
虽然不像刚才那样围拢过来，但每一个人都取出了随身的兵器，正用一种看敌人般的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他们。
端木屿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忌惮自己刚才露的那一手，这些人铁定会扑上来，围攻他们。
他啧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你以为我想动吗？我那是本能反应好不好！”
这里是苗疆，是他国境内，再加上曾经在这里有过一段不美好的回忆，而且身边又跟了个没有武力值，只能靠自己保护的家伙，以至于一踏上这块土地，他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猛一听见兵器出鞘的声音，身体快过脑子，自己就动了。
“你们是南朝人？”生疏、别扭，带着浓浓番邦味道的中原话，冷不防传来。
端木屿迅速做好表情管理，往前一步，来到殷长戬身前，客气的朝对面的苗人作了个揖：“深夜惊扰各位了，我代我家主子向各位赔个不是。”
说完，他直起身，挂着礼貌的笑脸，道：“不满各位，我们的确是从南朝来的。”
话落的一瞬间，对面苗人握着兵器的手又收紧几分，眼中的敌意浓得几乎快化作实质。
喂喂喂，他只是表明了一下自己的来路，至于有这么大反应吗？
端木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南朝人来苗疆做什么！”方才说话的苗人，似乎是这些人中领头的，他再一次开口。
衣衫下，肌肉硬鼓，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头狼，一旦端木屿的解释站不住脚，就会发动群狼向他们发起攻击。
端木屿偏头和殷长戬迅速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不解。
虽说苗疆与南朝未曾交好，明面上也没有贸易往来，但暗地里，两国的货商却时常走动，时不时会到对方的地界做些小买卖。
按理说，边境的苗人看到南朝人出现，应该不会是这样的表现才对。
难道是他们出现的时间不对？还是说，是不久前在边境和蛊王那一战的原因？
端木屿压下满心的疑惑，两手高举，笑容里也带上了几分讨好的味道：“各位先不要激动，我们不是什么坏人，这位是我家主子，”他侧身点了点身后的殷长戬，“我是他的随从，我们此次来贵宝地，是为了做买卖，添置些贵国的特产回国。”
“我们苗疆人不和南朝人做买卖！”领头的苗人态度格外强硬，未曾因他的话而有任何松动。
眉头紧锁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欢迎的气息，“立刻从这里离开！”
“离开！”
“离开！”
站在他两侧的苗人齐声高吼，声音洪亮，震耳发聩。
“先离开这里再说，”殷长戬低声道，“想深入苗疆，并不只有这一条路。”
正路走不通，他们可以选择更为隐秘的方式。
苗疆境内山脉众多，还愁找不到小道吗？
“……只能这样了。”端木屿不甘心地看了眼这群苗人，然后转身和殷长戬一道，向来时的路走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被夜色吞噬，再也找寻不到，领头的苗人方才收回目光，用苗语对身旁的同伴吩咐：“今晚大家都提高警惕，南朝人诡计多端，也许晚上还会偷偷回来，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溜进寨子。”
“是！”苗人们异口同声的应道。
但在返回寨子站岗的路上，一个苗人却突然捂着肚子说：“阿哥，我肚子疼想去茅房。”
“快去快回。”领头的苗人挥手放行。
就在这苗人离开后不久，一只灰白色的鸽子悄无声息地飞出寨子，消失在广阔无垠的夜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