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押送回村的路上，无法动弹的端木屿用眼神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把殷长戬打量个遍。
“她没有碰到我。”殷长戬虽然很享受被他关心，被他惦念担忧的感觉，却又不希望他太过提心吊胆，于是出言安抚道。
闻言，端木屿长松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心落回了原位，他这才有多余的心神思考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局面。
本想故技重施偷偷问一问殷长戬，他到底留着什么样的后手，但这八人心急着赶路，一直推搡催促他们走快点，以至于端木屿始终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大雨倾盆，在抵达村口时，一群人身上几乎没一块干整的地方，其中以殷长戬和端木屿的形象最为狼狈。
长发凌乱披散在身上，外衫不见踪影，包裹着身体的里衣也在赶路途中变得褶皱不堪，衣角、裤脚不断有水珠滴落。而他们的脸上同样湿漉漉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刚在某条昏黄肮脏的河里泡过一样。
浓郁的血腥味从村子里飘荡出来，仅仅是闻着，就让人胃酸翻涌，阵阵作呕。
八个苗人的脸色阴云密布，难看到了极点。
端木屿相信，如果不是顾忌着要把自己和殷长戬交给那位布格大人处置，恐怕他们已经扑上来，把他和殷长戬撕成碎片了。
虽然不太合适，但至少在这一刻，他是感激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布格大人的。
“你们干的好事！”妇人忍不住转头怒瞪他们。
殷长戬和端木屿面不改色，就跟没听见似的。
妇人脸一红，显然火气上头了：“你们……”
“秋娘、巴迪、巴图……”一道带着惊喜的声音从村内传来。
那是一个穿着苗疆传统服饰的年轻人，只是此时，他身上的衣衫有些破烂，到处都是被血染出的鲜红色。
他一路快跑过来，离得近了，看见殷长戬和端木屿，含笑的脸庞猛然一沉。
清亮的眸子燃烧起仇恨的火焰，疯狂朝两人冲来。
“小子，冷静点！”八人中的其中两人当即迎上去，在半途把人拦下。
“放开我！他们杀了我三个兄弟，我要杀了他们报仇！”青年嘶声大吼，身体不断挣扎，想要摆脱两人的禁锢。
“布格大人会给咱们一个交代，你不要心急。”
“相信布格大人吧。”
“我们也想杀了他们，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先把人交给大人，听候大人处置。”
……
又有两人迎上去，帮忙劝道。
在他们的劝说下，青年激动的情绪总算缓和了些，但他凝视着殷长戬和端木屿的目光里，仍旧满含恨意。
端木屿：“……”好像先动手的人是他们吧？杀人者人恒杀之的道理，难道他们不懂？
“别看了，”一个壮汉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布格大人进村了吗？人现在在哪里？快带我们去见他。”
“在土牢。”青年不甘心地收回视线，领着八人往村子里走。
经过一场恶战，如今的村子远没有了白日的宁静与安详，处处废墟。虫潮已经褪去，地面上除了激战留下的尘土，以及虫群爬行时纵横交错的印记外，看不见一滴血，寻不到一具尸骸，更甚，连残尸断臂也遍寻不见。
如果不是空气中漂浮环绕的浓郁血腥味，这里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被废弃多年的村落。
“伤了多少人？”妇人边走边问，脸色十分阴沉。
领路的青年狠狠剐了眼殷长戬，然后才道：“接近一半的人都被他们杀了，活下来的，身上几乎都带了伤。大家伙现在都去了土牢，面见布格大人。”
“一半……”纵使有心理准备，但这个数字仍旧让妇人心中骇然：“怎么会这么多……”
青年没有接话，只是目光愈发凶狠，一双眼中充满血气，像是一只愤怒到极致的野兽。
“在林子里发现他们的行踪时，我就意识到你们这边失败了。我也有想过，村子里也许会出现伤亡。可我怎么也没料到，伤亡会如此惨重！”一个壮汉喃喃自语道，神色既悲痛又沉重。
“该死！就因为这两个人，我们便失去了一半的战力！要是再对上苗王那个老匹夫，我们还能有还手的力气吗？”另一个女人气急败坏的说道。
其他人全都陷入了沉默。
端木屿和殷长戬也识趣的没有开口，作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要他们发出一丁点声音，就有可能成为引爆炸弹的那根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