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嘈杂的人声从客栈一楼大堂飘入二楼上房之中。
“吵死人了!”端木屿猛地掀开被子,恶狠狠瞪着那扇中看不中用的木门,“还让不让人歇息了?”
一大早就吵吵闹闹,扰人清梦,简直是可恶!
“扣扣”
清脆的敲门声恰时响起。
“谁啊?”端木屿没好气的问道,带着一身低气压,慢吞吞下床往房门处走。
木门缓缓打开,手捧托盘的男人静静站在门外。见到他,那双黑幽深邃的眼睛,仿佛洒落进了日光,骤然间,变得明亮而柔软。
“是你啊,”端木屿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起这么早?”
“早?”视线越过他望向房中左侧的木窗,此刻窗外秋阳高挂,温暖的日光顺着半开的窗子爬进来,在地上投洒出一块明亮的印记。
“太阳都快晒屁股了,还早?”殷长戬好笑地摇摇头,旋即,他便注意到端木屿脸上掩饰不住的疲色。
勾人的桃花眼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看不见平日的神采,眼皮耷拉着,眼圈隐隐有些泛黑,在端木屿那白皙的面庞上显得格外醒目。
“昨晚没睡好?”殷长戬皱了皱眉,单手稳住装有早膳的木托盘,另一只手伸向端木屿,牵着他往房间里走。
神志被强烈的困意霸占的端木屿,此时哪还生得出反抗的念头?像他家养的猫似的,听话得不行。
被殷长戬带回房,牵到桌边的椅子上坐下,端木屿方才懒洋洋开口:“你看我像睡好的样子吗?”
他又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嘟哝:“翻来覆去一整宿,直到天快要亮的时候我才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结果没睡多久,又被外边那些人给吵醒了,烦!”
他的眉头高高皱起,左脸写着烦躁,右脸挂着大写的困字。
殷长戬心疼之余,心中又有几分雀跃和窃喜。
他把早膳放到桌上,一样样从托盘里取出来,体贴的摆放到端木屿面前,然后挨着他坐下:“先吃点东西吧。”
端木屿本想说自己不饿,可嗅着空气里飘荡的那股清甜的米粥香气,他忽然又来了几分食欲。
强打起精神,舀了勺粥。
米粥刚入喉,还没来得及细品,耳边冷不丁地传来某人的声音。
“说起来,你走了十天水路,又徒步行走尽半日,理应是疲乏至极才对,为何会睡不着?这不应该啊。”话微微顿住,紧接着端木屿就感觉到他靠近了自己的耳朵。
口鼻呵出的热气丝毫不落全都喷洒在他的耳廓上边,又痒又麻。
“难道是因为本座没有陪在你身边,所以才整夜难眠?”
端木屿噗地一声将口中的米粥吐出:“咳咳咳……”
“你说你,”殷长戬忙为他拍背顺气,“又不是小孩子,吃东西竟然还能把自己呛到?”
这都是哪个混蛋害的!
脑中的瞌睡虫瞬间被吓跑,他咳得说不上话,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殷长戬却面不改色,继续道:“就算被本座说中了,也犯不着这么激动吧?”
“你……咳咳……你给本王闭嘴!”端木屿激动地抓住他的袖子,艰难启口。
“好好,本座不说了。”殷长戬貌似妥协的应道。
“哼!”端木屿松开手,面色仍有些不善:“算你识……”
相字还没出口就被殷长戬的声音打断。
“知道你面子薄,不好意思承认。有些事本座心里明白就行,往后口头上再也不提就是了。”
端木屿呼吸一滞,见鬼似的瞪着他。
“怎么,被本座的体贴感动到了?”殷长戬故意误会了他的意思,含着笑打趣:“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王感动了!?”端木屿的声音骤然拔高。
殷长戬眸中笑意加深,食指并中指在自己的眼睛前点了点:“双眼。”
端木屿:“……”他可以掐死这家伙吗?
“本王看你是病得不轻!不仅脑子有问题,整日白日做梦,大清早犯臆病,连眼睛也患了眼疾!”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最好趁早去找大夫治治!说本王是因为你,才彻夜难眠?笑话!”
唇瓣间漫出一声讥笑,像是在嘲笑殷长戬的自作多情。
“本王不过是睡不惯外边的床而已,同你没有一丝一毫关系,你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
认床?
殷长戬眉梢微挑,这小子是不是忘了跟在自己身边时,他曾睡过多少不同样的木床?
灵剑宫下人房里的,陆友之府上的,落霞镇客栈的……算起来,两只手都数不过来。那时候怎的没见他出现认床的毛病?
殷长戬看破没说破,配合的露出几分失落的神色:“原来如此,倒是本座误会了。”
说完,他自嘲的扯了下嘴角。
那满是苦涩的弧线像是一根针刺进端木屿的心脏,整颗心登时一缩,竟生出了几分后悔、懊恼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