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纷纷扰扰,因为天色尚早,围在太子府的人越来越多,秦丧在车内充耳不闻,目光看向窗外行人,神情平静。
莫非晚听着外面的动静,问道:“你前面说‘练尸’可化去血肉,但阿贵浮上水面时,虽然有些许腐烂,但整体还是很完好的,与那些只剩下黑皮的尸体不一样。”
他转过眼,看见她脸上蒙上一种思虑过度的神态,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很疲累,道:“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那种毒入体后,本来会化无,不留一丝痕迹,但毒却完整的遗留在他的胃中,实在说不清了。”
莫非晚道:“所以我想去义庄看看之前死亡,又留下血肉的尸体。”
秦丧的目光又转向窗外,对车夫说去义庄后,道:“你一个人在义庄小心点。”
“你不进去了?”
“我有事。”
“哦。”
两人陷入沉默,到义庄时,秦丧突然道:“如果理不清头绪就不必多想,这是南秦皇族之间的事,你只管祸水东引,做完你该做的就可以了。”
莫非晚点头,然后入了义庄,一进去发现里面的板床上已经空荡荡,哪里还有尸体。
“怎么回事?尸体都去哪了?”她抓住一个衙役问。
“日免术士还不知道?皇上下旨说把他们都烧了,所以就在刚刚已经拉去荒野了,现在应该都埋葬了。”
莫非晚闻言眉目紧皱,皇上此举和毁尸灭迹有何差别,即使他下令停止搜查,但为何要多此一举。
义庄线索断了,她只得离开义庄,街头上热闹纷纷,路过一家茶摊时,说书先生正说到激动人心之处。
“呔,你们听说了没有,蝗灾其实是莫家亡魂带来的,所以皇上才急着下令缉拿安阳郡主,好以此威胁呢。”
此话一出,引得莫非晚来了兴趣,反正闲来无事,她寻了个空位坐下,道:“老板来壶茶。”
“好嘞。”茶老板正听得入神,道了声好后,赶紧下去提了壶茶过来,看见她这身道袍打扮,道,“想不到道长也爱听街边传谈呢。”
莫非晚笑道:“日子了无生趣,过来图个乐趣。”
茶老板身材微胖,一副笑相使人徒增几分好感,他道了句慢用,便又往说书先生那边靠近。
说书先生道:“莫家陵园便是蝗虫产卵的地方,常德王几次派人去剿灭,这不,他刚刚又带官兵去往那个地方了。”
茶老板道:“不会吧,他今日都去烧了三次,蝗虫怎么的就爱去那处地方生呢。”
一声醒木响起,说书先生神秘的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戍王府邸便是蝗虫的栖息地,那日我在王府外听到声响,便翻上围墙去看,果然!里面全是蝗虫。”
另一个百姓嘲讽他:“吹的吧,戍王府死了这么多人,早就没人敢靠近了,你会翻墙去看?”
说书先生急了,声线都提高几个分贝:“我骗你们作甚,不信你们去戍王府看,反正我已经知会官府,可能常德王剿灭完蝗卵后,直接去戍王府也说不定。”
茶老板问:“若真是莫家亡魂回来报仇,为什么只殃及太子府。”
“嗐,这还用想吗?南阳郡主可是太子的侧妃,当初太子逼得她跳崖身亡,纯属报复呗。”
“皇上还灭了莫家满门呢,怎么不见皇上倒大霉?”
醒木又响起,说书先生抢回主场:“皇上是真龙天子,自有神威庇佑。你们也不用猜测了,总之太子殿下是灾星一事,无需质疑的。”
“这可怎么办?太子殿下还是担任祭天大典的祭师呢,若他和明妃娘娘都是灾星,这可怎么办?。”
“还提什么祭天大典呀,皇上都不肯将那个妖妃交出,这次祭天怕是做做样子罢了。”
莫非晚笑了笑,往桌上放了一锭碎银,然后起身离去,只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突然想起和阿贵一同喝酒的张先生,还有池塘里看到的诡异现象,义庄血色墙的指引,好像是有人指引她去冤枉太子一样。
吴镇,张先生缩在角落里看人斗蟋蟀,莫非晚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他的位置,他平时不讨人喜欢,说是说书的,但只会讲些荤段子,没事又爱骚扰良家妇女,所以三十多岁了,依旧讨不到媳妇。
听到莫非晚找他是问阿贵的事,他不耐烦地道:“我怎么知道他和什么人接触过?你不会怀疑他的死与我有关吧!”
“听闻你和阿贵的媳妇翠莲关系匪浅呀,彻夜留宿她家是常有的事。”莫非晚调查过他们三人,发现自从阿贵入太子府当了宦官后,他和翠莲时常厮混在一起。
“你血口喷人!我和阿贵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可能惦记他家媳妇。”张先生怒了,可也慌神了,他眼神闪烁避开她的目光。
“你不用辩解,若是我去报官,说阿贵是你推进池塘淹死的,你说会怎么办?”莫非晚摇晃着宫牌问道。
张先生见是宫牌猛的跳起,睁大眼睛道:“我没有,我只是与翠莲偷情而已,真的!”
“我脑子里还有一个猜测,是不是你们合谋起来害死了阿贵?”
张先生跪趴在地,颤抖着道:“道长,真不是我们,那晚我和阿贵喝酒,他醉后说要发大财了,有人给了一包药粉他,让他撒在太子府的周边,还给了他五十两黄金。”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道:“这是阿贵喝醉后给我的,还说等完成这件事,那人还会再给五十两黄金作为报酬。”
莫非晚把金锭检查了一番,南秦历来不会把金子铸成元宝状,金子从来都是条状,而且南秦的金银上都会錾刻铭文,这锭金要么是私铸,要么是别朝流入。
莫非晚问:“他有没有说那人是哪里的,或者那人有什么特征?”
张先生摇头道:“他神神秘秘的不肯说了,自从他入太子府当太监,我就很少见他,每回知道他发月银时,我就爱蹭他点酒喝而已,他的死我真的不知道。”
莫非晚将金子丢回给他,道:“最好你没骗我,否则……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