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晚料想乌雅明之会召见,早早坐在房内饮茶,果然!不过一盏茶功夫,皇宫的马车便来接人了。
顺昌宫简直成了她最熟悉的地方,拜见完皇上后,又听完歌儿口述的噩梦。
莫非晚道:“皇上,小道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乌雅明之道:“你讲吧,朕如今还有什么不信你?而你的命也在朕的手中,朕信任你所说的一切。”
莫非晚惶恐,又是跪拜,又是感恩戴德,才道:“奉皇上之命去查蝗灾一事,小道有些眉目了。”
她把义庄血色墙上看到的诡画临摹了一幅交给乌雅明之,又将阿贵是太子府里的宦官说了出来,更造谣他们主仆之间有隔夜仇。
乌雅明之震怒:“这肯定是那个宦官死不瞑目留给你们的证据,这画分明是太子平定南疆凯旋而归的样子,说明蝗灾之事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都是他这灾星带来的。”
他肯定又独断,简直不给这个儿子留活路。
莫非晚假惺惺地道:“蝗灾一事还没有查出是何人所为,皇上不必如此动怒,急着降罪于太子。”
歌儿扯了扯乌雅明之的衣角:“是啊皇上,若事情水落石出后,并不是太子所为,岂不是伤了你们父子情分?”
但乌雅明之心里的疑根一旦埋下,那是无人能撼动的,他只道:“朕自有分寸,无论如何,太子和皇后也该歇歇了。”
莫非晚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借画的指引去冤枉太子,实属是一时兴起,如果让他们父子狗咬狗骨、互相残杀,未必不是件好事。
何况她急促完成复仇离开,自从知道莫桑榆未死,人在扶风城后,她恨不得马上飞去她的身边,等到时候再接上青月和梁起,他们莫家就能团聚了。
乌雅明之道:“日免术士,莫非晚的下落有何进展?”
莫非晚道:“小道该死,未能捕获到她的任何下落。”
乌雅明之懊恼地叹息,道:“就她一个不死,朕真是寝食难安,日免术士你替朕算一卦,看看虎符会不会威胁到朕。”
莫非晚心底冷笑,然后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许久才徐徐道来:“小道算到皇上你背后的那支势力才惊天动地,无人能及啊!”
这一哄,乌雅明之欢喜了,但心里依旧有顾虑:“日免术士还是快快找到莫非晚才好,只要找到立即击杀就好,千万别留下活口。”
“啊?”莫非晚故意不懂,又问,“可是皇上不是希望莫非晚能当众祭天么?若是没当黎民百姓的面杀之,恐怕无人信服啊。”
乌雅明之道:“太子便是灾星无误,大典的事就让他既当祭师又祭天吧。”
莫非晚拱手应下,然后正离开时,他又道:“日免术士啊,蝗灾一事不急了,就且让暴风雨来得猛烈些,朕才好收紧手中的网。你如今着重些莫非晚的事。”
她点头哈腰,转身后便换了冷漠无温的脸孔,如今他让自己停手调查蝗灾一事,摆明是让更多的无辜百姓去送死,不过转而又想,他对自己的亲儿子都能如此狠心,何况是对外人呢。
经此一事,乌雅元贺是灾星的事传开来了,但百姓们不信,一个带着喜讯归来的储君,怎么会是带来蝗灾的灾星?
但蝗虫好像是为指正他一样,本来是夜晚出动的贼伙,却在青天白日里包围了太子府。
这一次蝗虫像是倾巢而出,将太子府围成个球,“嚓嚓嚓”的展翅声传至方圆百里,因为是白天,百姓们胆子也大,都纷纷围在太子府外指指点点。
“这些蝗虫会不会把里面的人都吃了啊?”
“这可怎么办?我们最敬重的太子殿下还在里面呢。”
“敬重个屁,老子是看透了,原来太子才是引来蝗灾的灾星,否则怎么惹来蝗虫的倾巢而出?”
众人的心思诡异至极,那一句‘太子是灾星’顿时深刻在心,在他们反复犹豫太子是福星或灾星时,他们对太子的信任已经彻底瓦解。
莫非晚寂静的站立于人群中,看着人们将曾经的信仰摔碎在地,并且以最恶毒的话语去唾骂时,她的心里除了难受,还是难受。
因为曾经,他们也是如此信任戍王,奉他为信仰,他们说起南疆时,会兴高采烈地说:“南疆有战神戍王,平乱且镇守那处十几载。”
即便她再恨乌雅元贺,但这一刻他们都是可怜虫,都是被人们轻易奉为信仰又随手可弃的垃圾,轻于鸿毛,细如微尘。
秦丧似笑非笑的站在她旁边,所有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道:“你看起来很失望。”
莫非晚笑了笑,转头去问:“失望你个头,我为何要觉得失望?”
秦丧道:“因为你失望人们瞬时转变的态度,他们让你想起你的父王。”
是啊,她的确失望当初莫家失势,人们恨不得看你去死的憎恶眼神,即使是现在街头巷尾也时时有人在讨论那个逃亡的‘安阳郡主’,说到牙痒痒之处,更是淬几口唾液,以示去晦气。
莫非晚笑道:“算了,我还是回去义庄看看,围在这里还不如去看尸体。”
秦丧跟随她的脚步,道:“皇上不是让你先别插手蝗灾之事吗?”
莫非晚道:“皇上还让我赶紧缉拿莫非晚呢,难道我要紧着上去送人头吗?”
说话间,“嚓嚓”声更震耳欲聋了,他们回过头去看,只见蝗虫四处散开,但它们留下了一幢卵屋,哪里还有太子府的影子。
人群中有人大喊:“常德王爷说过,用火烧可将蝗卵烧死,我们就干脆一把火烧了算了。”
“不行,太子还在里面呢,你把人烧死了,皇上怪罪下来怎么办?”
“不烧的话一会破壳而出不知又要害死多少人了,何况太子又不是傻子,他不会躲在冰窖里藏起来么!”
“哎呀,你们说,你们聊,这玩意儿太臭了,我要找个地方去吐一吐……”
在他们讨论期间,乌雅元桧带着兵队来到现场,一声令下:”放火。”
全场喊好,激动之余掌声响起,新的信仰升起,人们崇拜又盲目的盯着常德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