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能给自己回电话,那就意味着她已经走出来了吧?
“画展准备的怎么样了?”他问道,现在他和谢婉莹之间也只能聊关于画的问题了。
谢婉莹低着头,把玩着自己的指尖,回答道:“已经全部完成了,我很满意。”
既然能让她说出很满意,那一定是非常不错的作品了。
彭有历松了口气,道:“我过会儿会让助手去拿画,你记得把东西收拾好,别再弄乱了。”
“嗯。”
谢婉莹话少的很,也只有和彭友历能聊上这么两句,一听她这样的语气,彭友历便知道她是不愿再说话了。
“照顾好自己,我先挂了,画展上见。”
彭友历也不难为她,自行挂断了电话。
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整个房间亮堂了不少。
现在是早上八点,谢婉莹看着床头的小闹钟,莫名感到轻松了些。
她和那个人约好了,上午他上班的时候自己会过去一趟。
打开衣柜,满是深色系的衣服,光是视觉上就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但当她拉开另一个抽屉的时候,里面躺着几件白色连衣裙。
拿出连衣裙,换上衣服,仔仔细细的将头发梳好,坐到了梳妆台前。
梳妆台前的东西少的可怜,也就女生必备的那几样,谢婉莹涂上口红,抿了抿唇瓣,让自己看上去气色稍微好了一些。
楼下传来了一阵交谈声,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彭老师让人来拿画了。
她外面房间的门被敲响,谢婉莹没有理,她知道就算自己不说话,徐涵也一定会推门进来的。
果不其然,门被推开了,但却没有说话的声音,随即传来的是画框被从墙上取下的细微响声。
谢婉莹画眉毛的手一顿。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因为许久不见阳光,脸色苍白的有些吓人,眉眼间都带着些让人发寒的压抑。
为什么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行,她不能这幅样子见他……
谢婉莹在柜内翻找着她需要的东西,却迟迟找不到,心中一燥,直接将柜子往外抽出。
“哐当。”伴随着一声巨响,柜子内的东西乒乒乓乓的散落了一地,声音之大,在房间里回荡着。
谢婉莹的手顿在了半空。
门外传来徐涵的声音:“北北,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谢婉莹慌张的蹲下身,将东西逐一拾起来放进盒子里,指尖都在颤抖着。
不行……不行。
她得吃药!
踉跄着起身,扑到床边,伸手在枕头底下摸索着,终于找到了那个小小的药瓶。
颤抖着双手打开,顾不得门外徐涵的叫喊,倒出两粒在自己手上,扔进嘴中,连水都没有喝,就那样生生的咽了下去。
她跌坐在地上,内心的压抑将要溢出,她在努力控制,却又无能为力。
像是坠入深渊一般的无力,谢婉莹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不让自己太过于紧张到呼吸困难。
“北北,北北,给妈妈开开门行吗?”徐涵仍在外面呼喊,伴随着敲门的声音。
谢婉莹抬了头,凌乱的发丝垂下遮住眸子,她意识到了,自己又犯病了。
起身,走到门边,手搭在门把手上,却连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最后还是放下了手。
“妈,我没事。”谢婉莹垂着眸子,她没有勇气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展示给最亲近的人。
屋外的徐涵明显急得不能行,声音都带上了些哭腔,但却能听出来,她在压抑自己的声音。
“北北,有什么事一定给妈妈说,好吗,妈妈一直在……”
谢婉莹抽了抽鼻子。
“好。”她答应了。
门外的响声消失了,伴随着愈来愈小的脚步声,谢婉莹知道,他们都走了。
她靠在门边,合了合眼,她刚刚……又没能控制住自己。
深呼吸,一直是她让自己放松的方式,但现在看来似乎没什么用了。
她必须赶紧去找他了。
从桌面上拿起手机,她顾不得看一眼自己的妆容是否被蹭花,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从家里跑了出去,将家中的一切置之脑后。
徐涵的呼喊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还有一道男性的声音在一旁安慰着她。
谢婉莹知道,于成一定能陪着妈妈一直走下去,他成熟,稳重,对自己也有极大的耐心和包容,跟他比起来,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过于偏激了。
她叹了口气,在路口拦了辆车,向诊所驶去。
半个小时后,车在一家小院面前稳稳的停了下来,可以清楚的看到院门上面的招牌,是一个心理咨询诊所。
把钱递给司机师傅,下了车,她握着手机看着眼前的诊所,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里面似乎有人,吵吵嚷嚷的,听起来十分热闹,谢婉莹知道那应该是患者来找他了。
走进小院,一眼便看到了门旁边摆的两盆桂花树,来了一朵朵金灿灿的小花,香味已经顺着风飘到了门外。
她嘴角微微上扬了些,往屋内走去。
“大夫啊,你看看我儿子这个多动症到底该怎么治啊,他上课都管不住自己的手,老师都快想动手打他了。”
是一位大妈的声音,谢婉莹站在门外向内看,透过玻璃看到了屋里发生的一切。
祁漠正坐在椅子上,手中不停忙活着,像是在记着什么东西,那位大妈则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声音大的她站在门外都能听见。
旁边站着一个小孩子,约摸十一二岁的样子,手中拿着一根笔正在玩,拆了又拼拼了又拆,自己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丝毫不在意身边的母亲正在和大夫商量他的病。
似是注意到了她,祁漠抬头看了她一眼,正巧与谢婉莹视线交汇。
谢婉莹一愣,随即微微一笑,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聊,自己可以在旁边等。
在祁漠抬头的时候,他对面坐着的大妈也回头看去,像是对谢婉莹有些好奇,当看到谢婉莹的身影坐在门口时,她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
“大夫,外面那个女孩是什么病啊,看起来脸色吓人死了,不会是多动症吧?”她声音小了些,带着些八卦的意味。
祁漠无奈的抿了抿嘴,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跟眼前这位,只知道多动症一种病的女士解释抑郁症是什么东西。
“不是,她是我朋友,来找我玩的。”他解释道。
大妈明显不相信他,站起身往门口看了看,坐下了身。
“啧啧啧,脸色白的跟死人一样,要说没事我肯定不信,她是不是吸……”
她话音还没落,祁漠猛的伸手将一张纸拍到桌上。
兴许是被吓到了,大妈没出口的半句话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她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诊断证明,嗡了嗡唇。
祁漠脸上的笑看上去和平常别无两样,他收回手,道:“拿着这个去医院买药,主要是靠家长的监督和控制,就这么简单,你可以走了。”
被他毫不犹豫的下了逐客令,大妈即使再厚的脸皮也在这里待不下去,只能拍了自己儿子一巴掌。
“把笔给人家大夫放着,该走了,还玩呢。”
小孩子被猛的打了一巴掌,吓得下意识一抖,手中的零件掉了一地,他蹲下身一个个拾起来,本打算再拼回去的,谁知道被大妈拽着就往外走。
没办法,他只能将一把零件放到桌子上,怯生生的道了声歉,跟着母亲离开了。
“什么医生啊这是,态度这样……”大妈嘟囔着。
在推门出去的时候,大妈扭头看了一眼谢婉莹,像是有些不屑的切了一声,随即带着儿子走了。
谢婉莹有些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推门走了进去,看着祁漠正满脸不耐烦的收拾着桌面上的零件。
不用他说,谢婉莹便自己找了张凳子坐下,跟他面对面。
祁漠将整支笔拼好后,抬眼看着谢婉莹的脸色,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
“你可有好一段时间没过来了啊。”他道。
谢婉莹知道,这是他向来的习惯,在问状况之前总会给人寒暄一阵,让人放松下来后,他才会切入正题。
她和祁漠认识了很长时间,祁漠对她的病况了如指掌,也只有在他这里,自己才能彻底的放松下来,将一切全盘托出。
她浅浅的嗯了一声,低头看着修着图案的白色裙边,开了口:“我……又犯病了。”
她说的像是家常便饭一样平常,倒是让祁漠拿笔的手顿了一下。
“吃药了吗?”他问道。
谢婉莹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
祁漠懂她的意思了,她每次都是这样,不喜欢吃药,只有在她自己实在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才会通过药物缓解。
其实这样对她来说倒是有些好处,可以让她养成自己控制的潜意识,但过程很痛苦。
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她的意识会崩溃,所有的负面情绪会在一瞬间堆积起来,随即爆发。
她会想起自己经历过的所有的悲剧,会从心底升起一种无力感,也会……想到自s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