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择言没有回家，审完陈清月之后，他再次去了医院。
应付完张前之后，他又独自一人进去，把之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然而，陈清月当然不会再开口，她的脸上始终挂着阴沉的笑容，像发现猎物的猎人一样，用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陆择言。
陈清月是这样，周凛也是这样。
——这个凶手，到底有什么魔力，才能让这两个家伙都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此时已经是凌晨，陆择言一夜没有合眼，却并不觉得疲倦。然而等他去了医院，却发现叶久遥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丁媛不见踪影。
陆择言下意识就往外走，结果一下子和正要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我去，小心点儿啊……”对面的人夸张地揉了揉胸口，一抬头顿时愣住了：“老陆，怎么是你？”
“别叫我老陆。”见是秦穆远，陆择言登时放松不少。
“成成成，陆择言，你怎么在这儿？”秦穆远手里还捏着一瓶雀巢咖啡，脸上满是疲态。
“我也想问你这个问题。”陆择言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不是在心外科吗？跑这里来干什么？”
心外科几乎每天都要做手术，忙得脚不沾地那种。秦穆远因为有国外留学的经验，在医院内更是很被看重，用他的话形容就是“想喝口水都得往嘴里灌，吃饭永远三分钟”。
“当医生就没有人权啦？我不要休息的啊？！”秦穆远不满地翻了个白眼，随即道：“我还不是听说你家小警察受伤了在这儿躺着，所以才想过来瞅瞅，看要不要紧。”
陆择言张了张口，还没说话，丁媛就从外面匆匆忙忙跑进来。
“抱歉啊陆队，刚刚家里有点急事，我去接了个电话。”
“没事儿，丁姐，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了。”陆择言摇摇头，平静地说。
“这……好吧。”
丁媛了解陆择言一向是说一不二，加上家里确实需要她回去一趟，于是略一犹豫，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秦穆远看了一眼陆择言，有些不确定道：“喂，你现在还撑得住吗？”
为了这个案子，陆择言也很久没有完整睡过觉了，此刻身上的疲惫一眼就能看出来，但他依然摇摇头，顺手拿过了秦穆远手里的咖啡：“谢谢关心。”
“不是，你……”秦穆远气急，最终却一脸无奈道：“成，给你喝。那既然没事儿，我先走了。”
“等一下。”
陆择言打开咖啡喝了一口，叫住秦穆远道：“问你个事情。”
“啥事？直接说就行。”
“你们医院有个陈清月妇产科医生，你了解她吗？”
听到这句话，秦穆远有些惊诧：“你怎么也来问这个问题？今天下午的时候，那个小姑娘也过来找过我，问了我差不多的问题。我说，该不会她这个伤……”
“别乱猜。”陆择言立刻制止了秦穆远继续往下想，平静地说：“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虽然人有些难以接近，但医术很好，对病人也很负责。听说评价一直都很高。”秦穆远摸着下巴仔细想了一会儿，才回答。
“那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或者……和某个人来往很密切？”
陆择言可以肯定，凶手能让陈清月如此服从自己，这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如果这个人和陈清月交往过密的话，那么或多或少都会露出些许端倪。
“这我哪能知道啊？”秦穆远很无奈：“我又不是那种八卦的人。”
“行吧，我知道了。”陆择言默默点点头，刚想去叶久遥旁边看着，却被秦穆远一把抓住了。
“喂陆择言，有什么事儿你直说啊。以前我们俩关系明明很好的。”秦穆远叹气说：“我知道你现在很多秘密都不能开口说，不过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会尽力的。”
“……多谢。”
陆择言拍了拍秦穆远的肩膀：“行了，快去休息吧。”
时隔十年多，秦穆远几乎一点也没有变。只可惜陆择言自己并不是那种习惯主动寻求帮助的人，除非走投无路，否则他绝对不会轻易开口。
送走秦穆远，陆择言继续回叶久遥旁边守着。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黎明时分，她的手突然微微动了一下。
陆择言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果然见到叶久遥慢慢睁开眼睛，满脸茫然之色。
“你醒了？哪里还疼么？”
叶久遥愣了愣，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她扭过头看着陆择言，却突然紧张起来：“陆队，那个，陈清月她……啊！”
大概是牵动了伤口，叶久遥话说到一半猛地顿住，原本就苍白的脸上立刻渗出了冷汗。
“你千万别动，也别急。听我说，陈清月已经抓住了，所以不需要担心，好好养伤，知道么？”
陆择言难得思维有些混乱，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
但好在叶久遥很快就平静下来，她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望着陆择言低声说：“陆队，你能不能告诉我……后面都发生什么事情了？”
陆择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之后的一切讲了一遍。
“对了，还有一件事……”
看着叶久遥充满疑惑的眼睛，陆择言只觉得话到嘴边，却好像有千斤重，好不容易才艰难地说了出来：“那个凶手，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他说他会一直盯着你，除非你找出他来。”
陆择言没有说凶手其他那些充满诅咒意味的话，尽可能地浓缩了一个简短的答案。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叶久遥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情绪激动。
她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非常平静地说：“我知道。”
“其实在此之前，我就隐隐约约有所察觉了。我很清楚，那个凶手是不会放过我的。我早就已经做好觉悟了。”
“为什么？”
陆择言心里极度焦躁，他不明白为什么叶久遥会抱着这种几乎不反抗的态度，也不相信叶久遥会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么，到底为什么要死咬着她不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