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修，有人探视！”
杨明修戴着手铐走出来，然而一见来人是谁，立刻掉头就走：“我不见他。”
陆择言没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等着。就在杨明修即将回到那个束缚他的小房间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紧接着，他飞快地走到椅子旁边，拿起手中的话筒。
“说，你找我做什么？”
杨明修盯着陆择言的眼神里充满了审度的意味，见陆择言头上的纱布还没拆，立刻冷笑起来，语气里充满嘲讽：“怎么，刑警先生，你也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那个女人呢，你们两个，不是配合得很默契么？”
“你已经是将近三十岁的人了，能不能成熟一点？”陆择言平静地回答。
“如果你是来说教的，那么还是趁早走吧。”
杨明修面无表情道：“我自己做了什么，我非常清楚，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我来，问你一件事。”
陆择言不想再和杨明修纠缠下去。他很清楚，这个人一时半会儿不会悔改，但他还有很长的时间要待在监狱里。对于一个青年人来说，在监狱中度过人生中最珍贵的几年，已经是极其残酷的惩罚了。
总有一天，杨明修会明白，自己犯下的，究竟是多么严重的罪孽。
“我想知道，当初诱导你走上这一步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个真正的幕后黑手，很危险。
就陆择言知道的，他已经和四个案子有牵扯，手中的人命就已经有两条，而不久的未来，他还会再次动手杀人。陆择言认为，就算暂时不能抓住他，也要及时阻止他再次行凶。
而和他有过接触的人，周凛死了，陈清月疯了，只有杨明修是个还可以交流的正常人——如果想要得到有用的信息，就只能想办法撬开杨明修的嘴。
但陆择言很清楚，凶手肯定要预料到了这件事。他既然如此有信心，就意味着杨明修会坚持保守秘密。
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拥有如此可怕的、蛊惑人心的本领？
果不其然，听到陆择言的话之后，杨明修立刻嗤笑一声，不屑道：“你觉得，我可能会告诉你么？你不是很擅长破案吗？那个女人也是，为什么不让她去试试呢？”
“你走吧，我不可能告诉你的。”笑完之后，杨明修面无表情地说。
陆择言没动，也没说什么。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杨明修。
两人对峙了片刻，杨明修突然重重地砸了一下桌子，怒道：“该死的！”
“我有个条件！”他冲着陆择言怒吼。
“你说。”
陆择言很清楚，如果杨明修不是有所要求的话，那么他一开始就会扭头走人，根本不会坐下来和他交流。
杨明修满脸怒意，却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要知道赵旭的情况。”
“不行。”陆择言立刻否决。
“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我只让我的父母过去看一眼，这样可以吧？！”杨明修恶狠狠地瞪着陆择言，恨不得生吃了他一般：“告诉我他现在搬去了哪里！”
自从那个案子结束之后，赵旭的父母为了让儿子尽可能恢复，几乎是立刻卖掉自家房子，搬去另一座城市——虽然人生地不熟，但为了孩子，他们依然决定重新开始。
虽然如此，但陆择言还是查到了他们的地址，并特意委托那一带的民警，让他们关注这一家人的生活，尽可能让这个孩子平静安稳地长大成人。
“只要你告诉我，我也会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杨明修急不可耐地说。
陆择言沉默了片刻，终于从口袋中拿出笔，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刷刷写了几行字，将那张纸撕下，折了起来。
“你说吧，我听着。”他淡淡道。
“你！”杨明修恨得咬牙切齿。
探视的时间有限，杨明修的拳头握了又松，最终还是屈服了。
但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我不知道他是谁。”
“什么？”陆择言有些讶异。
“我说我不知道他是谁！”杨明修十分烦躁地说：“很早以前，我就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总觉得自己身体里面好像还有其他人格。那个时候，我的第一想法就是去看心理医生。”
“我接受过治疗，也试图让自己忘掉这些想法。但那个人不一样，某一天他突然发了一封邮件给我，说他可以帮我解脱。”
“出于好奇，我就和他见面了。但当时他穿着一身黑，戴着帽子和口罩，还用了变声器。”杨明修说。
果然，对方的戒心很足。
陆择言皱眉，紧接着追问：“那你总记得，那个人大概的特征？”
“我觉得他说的话，都让人忍不住去相信，只要照着他说的去做就可以解脱。他告诉我要正视自己内心的想法，而不是去逃避或者扼杀……我猜他一定学过心理学，而且是很厉害的那种。”
“还有呢？”
“还有就是……他应该跟你差不多高。”杨明修努力回想着，突然急道：“对了，他是个左撇子！”
“左撇子？”
“对，我感觉他应该是个左撇子，因为他的左手更加灵活。”杨明修努力地回忆着，随后冷冷道：“不要小看我的记忆力，我很确定。虽然他多数时间是用右手，但他用右手的时候，会显得很不习惯。”
“左撇子……”陆择言陷入了思考。
“他应该是个活了几十年的人吧，比你有经验得多。否则不可能这么聪明这么狡猾，连你都抓不住他。”杨明修的话不知是嘲讽还是感慨：“最重要的是，他应该就在你身边。”
“你这是什么意思？”陆择言察觉到某种不对劲。
“很惊讶么？他向我提过你。”
杨明修语出惊人，也确确实实让陆择言吃了一惊：“他向你……提到过我？他说什么了？”
“他说你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如果可以，他其实很想把你变成和他一样的人，但没想到你会变成现在这副让他讨厌的样子。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居然会和那个女人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