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个发生意外溺水身亡的女生，非常巧地站在照片的正中央，名字叫做沈心悦。
沈心悦长得很乖巧，笑容温和大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温和感。
“这就是周凛杀人的……动机？”
陆择言捏着丁媛打印出来的照片，皱着眉：“为情杀人？”
“可周凛和沈心悦并不是情侣关系，据说两人接触也很少。”丁媛说。
“人心是个很难猜测的东西，而且有些事情，身在局外的人未必看得清楚。”叶久遥看向丁媛，问：“丁姐，你查一下，当初沈心悦和秦萧、赵毅、李子明他们三个，是不是同一个社团的？”
“你别急，我找找……”丁媛忙不迭开始查学生档案，半晌过后惊叫起来：
“久遥，你简直神了，还真是！”
“这四个人当初是一个社团的，好像就是那个什么探险社。”丁媛的眼睛越瞪越大，突然抬起头，难以置信地问：“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沈心悦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他杀？”
三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分别来自陆择言郑成国和丁媛，三人同时把疑问扔给了叶久遥。
叶久遥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也只能推测到这一步。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去问周凛。我觉得，他之所以要采用这样的方式杀人，很可能和当年沈心悦的死亡真相有关。”
“既然如此，那就去问个清楚。”
陆择言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弄清楚，周凛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审讯室，周凛正仰面靠坐在椅子上，似乎在闭目养神。听到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周凛，起来，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周凛依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半点反应，完全把陆择言和叶久遥当成了两团空气。
见此情景，陆择言也不生气，他取出笔记本和签字笔，和叶久遥对视一眼，两人一起坐在了周凛对面。
这一次的笔录，陆择言决定亲自来记。
“周凛，你还记得沈心悦吗？”
这一次问话照旧由叶久遥开始。她习惯一针见血，就像上次对付杨明修一样，而且效果也十分明显。
但这一次，周凛的反应却十分令人意外。
听到沈心悦这个名字，他慢慢抬起头，突然露出一个微笑：“呵呵，你果然很聪明啊，居然这么快就找到她了？”
“嗯？”
叶久遥有些意外，她觉得周凛的口气很奇怪，就好像……早就知道她一样。
“没什么。反正我心愿已了，告诉你们也没什么。”周凛移开话题，自顾自道：“我也不绕弯子了，直接说吧。那把用来杀人的刀，是她送给我的。”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沈心悦。
“你们调查过我，也知道我父母在我大二那年去世了。”周凛苦笑一声，脸上浮现出惆怅的表情：“而且当时，事故责任是在我父母这边，所以保险金也全部用来赔偿了。”
“处理完那些乱七八糟的麻烦之后，我身上已经一分钱都没有。然而我的亲戚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忙，他们像躲虫子一样躲着我。我想也是，那时候我只是一个穷学生，一开口就是几千上万，谁敢借？借了还不上怎么办？”
周凛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
“所以……沈心悦帮了你？”陆择言习惯性地用食指敲了两下桌子，沉声问。
一提到沈心悦，周凛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柔和起来：“是啊，她帮了我。”
“我并不擅长和人交流，认识的人也不多，但沈心悦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的事情，她悄悄给我送来了一笔钱。”
“多少？”
“两千块。”
叶久遥和陆择言对视一眼，似乎有些明白了——虽然两千块就算放在几年前也不是个很大的数目，但对处于绝境的周凛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所以你就对她这么上心，甚至不惜为她杀三个人？”陆择言冷冷地问。
“呵呵，你没有体验过那种绝境，是不会懂那种感觉的。”周凛满脸嘲讽，道：“如果有一天你经历过，只怕到时候会比我更疯狂。”
陆择言皱了皱眉，正想反驳，却听到叶久遥说：
“我能理解你。继续吧。”
周凛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她，随即不再理陆择言，继续说道：“后来我和她关系渐渐好起来，心悦真的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善良温和，什么事都先为别人着想。”
“我努力学习打工，想方设法把钱还给了她。不过，没有多少人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因为我之前喜欢收集刀具，所以她就送了我一把定制的刀作为生日礼物。”
“送刀做礼物，听起来有点不吉利对不对？”
周凛突然苦笑起来，声音变得十分悲切：“当时我根本不相信这些迷信的东西，收到这个礼物，真是把我高兴惨了，可谁知后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叶久遥追问。
“她死了，是被那三个混账害死的。”
周凛的语气陡然变得冷酷起来，他冷冷地笑起来，咬牙说：“心悦她的死，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没错，她是不小心落水的，但当时那三个混账明明有机会救人，他们却眼睁睁看着心悦溺水！”
“等一下。”
陆择言皱着眉，打断了周凛的话：“你说沈心悦是被秦萧他们害死的，你有证据吗？”
“有，当然有。我马上就会告诉你们。”周凛面无表情地说。
在周凛的描述中，陆择言和叶久遥终于得知，当年的真相是多么荒唐和残酷。
沈心悦大三那年， 社团的人提议一起去一次探险，这个过程将会被记录下来，传到网上。
当时，直播才刚刚开始兴起，这个新生的娱乐项目，或者说是行业还并没有受到多少人的关注，但秦萧和赵毅却已经动了心思。
那个时候他们刚刚二十岁出头，还是年轻气盛、做事不考虑后果的年纪。这个计划是秦萧提出来的，他说这次行动要录视频，希望大家能配合。
然而，这个社团一开始就没有吸引到多少学生，加上秦萧和赵毅都已经三年级，许久不参加活动，在新来的人中也没有什么号召力。
他们到处拉人，然而除了一开始就被忽悠到的李子明以外，根本没有其他人愿意搭理他们。最后，沈心悦实在不忍心看秦萧和赵毅处处碰壁，答应和他们一起去。
沈心悦当时还有一个要好的朋友，本来放心不下准备一起去，但那几天她恰好感冒，就错过了。
最后，决定出去进行“探险”的，只有四个人。
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最终让沈心悦年轻而短暂的一生以悲剧告终。
秦萧他们特意花大价钱备齐了装备，本打算直播，谁知去到才发现因为考虑不周，根本无法连接网络，只能录像。
一路上都很顺利，除了沈心悦不小心扭到了脚。但她为了不拖后腿，说自己没事。
三个男生信以为真，直到走到沈心悦出事的那个地方。
那是一段河堤，因为年久失修，所以护栏仅仅是个摆设。为了把视频拍得更加吸引人，赵毅故意举着摄像机走过去，喊沈心悦过来看。
沈心悦过去了。而这时，秦萧不知出于何种心态，突然悄悄走到她身后，吓了她一下。
其实沈心悦落水前的那一刻，这三个男生都没有任何恶意。他们只是觉得生活太无聊，想做点刺激的事情好吸引更多注意力。
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完全失去控制。
沈心悦落水之后，李子明立刻慌了。他当时是大二的学生，沈心悦是学姐，他第一反应就是跳下去救人。
然而，李子明却被赵毅拦住了。
赵毅说，沈心悦会游泳，而且水性还不错。于是，他决定把沈心悦在水中扑腾的场面拍下来，好让视频更有“戏剧性”。
但他们都忘了，沈心悦伤了脚。
一直以来，她都在勉强自己跟上三人的步伐，并没有剩下多少体力。那条河的水流湍急，她落入水中后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妙，于是拼命挣扎呼救。
但岸上的人，却以为她在开玩笑。直到沈心悦体力不支缓缓沉入水中，三人还都没有察觉事态的严重性。
等他们意识到沈心悦一直没有浮上来，匆忙下去救人的时候，已经晚了。
沈心悦，已经从一个鲜活的女孩，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