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外头急匆匆跑进六扇门。
王捕快正倚在门槛上嗑瓜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屋里头的李妄深闲聊,赵捕快愁眉苦脸地翻仵作验尸的卷宗,万大人交代下来查线索,只说要找断气极为迅速、流血极多的案子,这两样本来就有些冲突。
人再怎么大出血,也不可能断气极为迅速,总是要等失血过多才会断气。除非几十把大刀砍成肉泥那么快,要不然符合万羽要求的案子真是少之又少。
“说!”李妄深说。
“长安县县令来报,公主府昨日请无漏寺主持玄寿方丈驱魔,将公主府上那法阵给去掉。玄寿大师昨晚在门前念经一夜,早上两处血迹法阵确实没了,可方丈也消失了!”巡捕禀报道。
王捕快“呸”地吐出瓜子壳,问:“消失了?公主门前有守门侍卫,四队金吾卫每半个时辰巡逻一遍,他还能凭空消失?”
巡捕抱拳,一脸无奈,认真道:“真是凭空消失,就在守门侍卫眼皮底下,早晨卯时初刻,太阳刚升起来,晨鼓才敲完。他们说,就跟一阵烟一样,没了!”
“没了?”李妄深倒并不是很意外,只是觉得蹊跷,但是佛门高僧又不同了。
玄寿大师不同于宜梁寺的慈殊方丈,慈殊只是个小寺主持,玄寿大师是长安近些年风头一时无两的年轻得道高僧,与玄奘法师师出同门,辩经不相上下,他们的师父法明方丈坐化后,由刚过而立之年的玄寿担任无漏寺主持。
玄寿大师虽然隐居在小小的无漏寺,可民间有个撞邪什么的,道士们若束手无策,大多会去请玄寿方丈念经驱魔。有没有用姑且不知,但大多这么传得神乎其神。
“朱雀门那边来报,门上的法阵也消失了。无漏寺虽不大,但确为公主府捐建,此事恐惊圣人,县令请李司丞转禀贺司丞,早日破案,勿节外生枝。”巡捕说完,一溜小跑不见了。
李妄深用扇子挠了挠头,对王四郎说:“这叫什么事……万大人把贺司丞支到文事房,三天不许她出六扇门,这边又要她去找玄寿大师。”
“能者多劳啊,李大人!”王捕快站起来,拍拍李妄深的肩。
“别磕了,走,去趟无漏寺啊!”李妄深道。
王捕快拍拍手,拿上自己的捕快刀和马哨,叫上两个衙役,同李妄深一路快马穿街,跑去开化坊。无漏寺就建在公主府的后方,距离法寿尼寺大约两条街远,但无漏寺的规模比法寿尼寺还要小,一共就两间大屋,大雄宝殿和僧舍。
刚进开化坊,两人将马栓到坊前下马碑,步行去无漏寺。
“诶,这不是李大人吗?”萧家的大小姐不知从哪个角落跑出来,扯着他的袖子道:“李大人,你把法寿尼寺那个小婢女抓哪儿去了?”
李妄深小心翼翼地抽回袖子,一脸莫名其妙,认真地回答道:“萧小姐,昨日我问完话便同孙管家回府上,之后去了六扇门,可并未为难过她,抓到哪儿去,无从谈起啊!”
“我身子不舒服,差人去找她过来给我看病,她们说没见着,里里外外搜了好几遍,我正打算叫人去六扇门问问,是不是你抓的她!不是你,还能有谁?”萧意跺跺脚,满脸不高兴。
小姑娘表达不爽的姿势,还真就这么几个,李妄深也常看到贺如雪一不高兴就跺脚。
“萧小姐若身体抱恙,赶紧回府上休息!”李妄深作揖道。
“哼,可是就她看有用!太医院那帮医博士都没辙!”萧意很不高兴地说。
李妄深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一时看不出她到底哪里不舒服,但他也不想深究,这事本就与他无关,可萧意堵在他跟前,不依不饶。
“在下认识太医院一朋友,人虽年轻,对付各种疑难杂症颇有一手,萧小姐如蒙不弃,在下去让这位朋友给小姐诊治,眼下在下有要务在身,望小姐行个方便,放在下过去!”李妄深忍着不悦,毕恭毕敬地说。
“那行吧,说话算话哦!”大小姐心满意足地回府。
李妄深吩咐其中一个衙役赶去太医院找屈罗去给大小姐看病,和王捕快继续朝着无漏寺走去。
刚到无漏寺门口,就看见一个中年女尼姑双手合十对门口的和尚询问:“阿弥陀佛,善性师傅,不知可曾看到过我寺女居士修缘,昨日晚上就不见踪影,前天她还曾给各位师傅们送过青团。”
“不曾见过,可是回公主府了?我们玄寿方丈也不见踪影,如有消息,互通有无。”和尚问。
“阿弥陀佛,好的!”女尼谢过,低着头匆匆离开。
以前看各种公案时,好似捕快都神眼定断,现场看一眼就能找到凶嫌,殊不知真办起案来,大半时候都是在询问各路相关人士,拼凑真相。
李妄深正要走上去,背后骑马狂奔而来的巡捕,利落翻身下马,申报一份缉捕文书:“报,万年县县衙得到消息,盘踞灞水的响马,两日后要劫永安镖局的金镖,县令签发通缉令,缉拿响马匪首徐来,缴械投降罪轻一等,殊死反抗杀无赦!”
李妄深接过文书打开一看,喃喃道:“徐来怎么还活着?!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什么?徐来!就是早些年劫了贺老爷那个匪首?我可记得,万大人亲自杀了他!”王捕快凑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缉捕文书。
灞水悍匪徐来,独眼,异常魁梧,一手弓弩箭无虚发,曾是终南山一带的大患。
“利平县早些日子就发现了,直到真有人看见徐来,那个弓弩谁不认识!那边截了他们的鸽子,说要在长安城外西北官道劫镖,这个位置!”巡捕走上前来,指了指文书上画的叉叉。
李妄深眉头一挑,画叉附近就是他长大的地方天元道观。
“我回去安排人手,你回县令,必妥。”李妄深合上文书,严肃地说。
巡捕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带上贺司丞,听说那徐来,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