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好漂亮的小狐狸呀,你怎么那么可怜!”小猫放下嘴里的耗子,用前爪摁着才两寸大的小老鼠,好奇地闻闻躺在地上的小狐狸。
“我……我也不知道……我好饿……”小狐狸看着小猫,虚弱地说。
“给你吃吧,我不饿。”小猫把小老鼠往前蹭了一下。
小狐狸叼着三下五除二就吞进去,咬到还剩半截尾巴,看见小猫直愣愣盯着它,不好意思地说:“尾巴你要吗?”
“吃吧吃吧,等会我们再去抓!”小猫长而柔软的胸毛随风飞舞,笑眯眯地说。
“谢谢你!”小狐狸不好意思地说。
“我叫清清,终南山上小猫妖,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小猫闻闻她的身上,感觉也没有别的妖怪气味。
“我……我叫糊糊……我也不知道,跑丢了……”小狐狸抖抖耳朵,回答。
“那我们搭个伴儿吧,终南山的妖怪们挺厉害,咱们一起好歹有个照应!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小猫提议道。
小狐狸开心地点点头,两个毛茸茸的尾巴搭在一起蹭蹭,这就是生死与共的好姐妹。
贺如雪站在小清消失的地方,想起了久远久远以前,记忆模糊地轮廓都看不清,只是大致记得,曾经一见如故。
空落落的心,被无端而起的愧疚填满。
李妄深清醒过来,浑身妖毒也消散了,看见万羽站在贺如雪不远处,猜到了事情是如何结束的。
“这回,消灭彻底了吧!”李妄深问。
万羽摇了摇头,他一挥手,身上的太极道袍又变回了六扇门软甲戎装。
“这?”李妄深大惑不解,贺如雪也不明白。
“你们是否在这附近见过一条蟒蛇?”万羽问。
贺如雪点点头,指着树林子方向,说:“就那个树林里,但那条蛇妖也非穷凶极恶……”话说到这里,她声音低了下去。
小清穷凶极恶吗?也不尽然。
“相柳九首,九个灵核。这是他的复生法阵之一,他已经成功复生出自己一个妖身。九灵合一元神重聚,相柳也就复活了。”万羽踩着脚下百合花的枯枝败叶,走向贺如雪,此刻的语气并不严厉,可透着比严厉更令人害怕的感觉。
相柳,那是与獬豸神兽一个层次的上古妖兽。
正如小清看到獬豸的石雕都要害怕,贺如雪听到相柳两个字,已然明白后果有多可怕。
“那……”贺如雪一时语塞。
“你看到那条蛇妖应该只是刚复生的妖身,没有什么法力,这个复生法阵消失,是因为法阵中困住的其他妖怪们元神都寂灭,所有灵核凝聚成一颗新的灵核,法阵中一部分相柳残存的元神附着到了新灵核上,回到那蛇妖身体里。相柳上一次用这个法阵复生,已是四首妖身,杀了你的母亲,这一次,是第五次,再见到那条蛇,该是五首蛇妖了。”万羽忧心忡忡地说。
相柳是杀母仇人,贺如雪心里默默记下了。
“你送李司丞回家,这里我派人善后。”万羽说完,背着手走远。
贺如雪把李妄深从地上扶起来,抱歉地说:“对不起啊,我刚才不应该跟你吵架,害你遭那么大罪,是我傻,被小清忽悠了。”
“没事没事,”李妄深拍拍贺如雪的手臂安慰道,尔后又好奇地问:“那你怎么改主意?你什么时候发现她有问题的!”
“她不会主动求死。”贺如雪低头看着凌乱的土地,说起那些模糊记忆里的片段,可是她不想李妄深认为她是妖,稍稍改变了一些说辞,解释道:“我小时候就认识它,它还好心救过我,那时候她妖力比现在还低微,可是她很乐观惜命,绝不会要我取它性命。”
那时候它俩一起合力抓鱼,从来都是清清用尾巴当诱饵,糊糊下水去把鱼咬上来,贺如雪不记得到底清清有多在乎她,可是她记得清清说过,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贺如雪怅然若失地说:“也许,它被法阵给魔化了,变成像合合那样丧心病狂。总之,那不是我依稀记得的小猫咪。”
“好了,别难过了,生死有命。”李妄深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走吧,师父要我送你回家。”贺如雪抿抿嘴,扯着他的袖子说。
李妄深把扇子插回腰间,想起之前发生的荒唐事,内心里有一丝不安悸动,牵起她的手说:“就冲贺司丞今天又救我一条命,往后我李妄深任凭贺司丞驱遣!不如,我送你回家吧!”
“好的,走吧!”贺如雪毫不客气地答应了。
李妄深倒是对她的没脸没皮早有心理准备,两人手牵着手朝着宜梁寺寺外拴马的地方走去。
走着走着,贺如雪想起之前的事,又狠狠揪了李妄深一把,假装生气道:“你是不是脱我衣服了!”
“没有!对天发誓!是那只猫妖嫁祸我!”李妄深脸一红,指着太阳堂而皇之地撒谎。
“姑且信你!”贺如雪嗤笑,捶了他一下,提醒道:“不许跟外人说,否则扒了你的皮,扔到茅厕里去!”
“贺司丞,你好狠的心啊!”李妄深嬉皮笑脸地说。
到了拴马的地方,贺如雪解开马缰绳,问:“你的马呢?”
“去哪儿吃草了吧!”李妄深还吹了个长哨,然而这个长哨却是让马自己跑回六扇门的哨音,吹完他两手一摊,无辜地说:“没反应,怕不是被吓跑了!咱们只能合乘一匹马回去!”
“那……行吧……”贺如雪噘嘴拉了老长的调子,虽然有点不乐意,为了掩饰这点尴尬的不乐意,她又说:“那你坐后面拿着缰绳,我能腾出两只手吃些点心。”
“好!”李妄深求之不得。
贺如雪坐在前面,从马鞍边取出锦丝袋子,边吃糕点边看风景。李妄深的两手穿过她的腰,拿着她身前的缰绳,她发丝的淡淡香味萦绕鼻尖。
不是百合的甜腻香气,而是像铃兰的清新味道。
李妄深策马的速度并不快,可是他的心却狂跳了起来。
闺房幻境里的事,只有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没有外人的时候,我可以叫你,糊糊么?”李妄深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可以呀,一老早就让你叫,你非得要叫贺司丞!多难听!”贺如雪嫌弃地说。
“我是说,除了贺老爷、万大人,就只有我叫行不行?”李妄深脸红得跟泼了猪血似的,还好贺如雪坐他身前,看不到他的窘相。
“魏主簿赵捕快也可以啊,我的好朋友都可以这么叫!”贺如雪没明白李妄深的意思,这会儿倒是开心起来了。
虽然没了小清,她很难过,可是看起来李大人像是能成为好朋友的样子。
“小笨蛋……”李妄深情不自禁地笑着说。
“你干嘛叫我小笨蛋!我不笨!你才是笨蛋,你大笨蛋!”贺如雪理直气壮地反驳。
“我不管,以后我就叫你小笨蛋!你就是小笨蛋!”李妄深觉得自己很幼稚,可是他就是觉得这么幼稚很快乐。
“呸!臭铁柱!”贺如雪腮帮子鼓鼓地叫唤道。
李妄深在她耳边小声说:“其实我小名不叫铁柱,那是魏主簿临时取的。”
“那叫什么?你必须告诉我!不然糕点糊你一脸,无颜见长安父老!”贺如雪咽下嘴里的,举着糕点,作势要糊他。
“我叫魏主簿蛋蛋,他叫我鸡鸡,好兄弟自古鸡蛋相生!除了我师父,再没有别人知道这个秘密了!师父走了,你可是唯一一个人知道!不许说出去!”李妄深在她身后,微笑着说。
“鸡鸡……噗……你俩也太……哈哈哈哈哈哈”贺如雪笑得声遏行云,大雁飞过都要瞟一眼为啥一个姑娘笑得如此放浪形骸。她只要一想到“鸡鸡哥”“鸡鸡蛋蛋”就止不住地笑,笑得几乎眼泪都出来了。
李妄深看她如此开心,心里满满的高兴。
“快到宣阳坊了,晚上早些休息,不许半夜跑出来,我会告诉告诉全城金吾卫,发现你乱跑就地打一顿屁股!”李妄深嘱咐道。
贺如雪笑得花枝乱颤,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顶嘴道:“谁敢打我屁股,我打断他的腿!”
“到了到了,明天见!”李妄深勒马道,有些恋恋不舍地说。
贺如雪转头对他说:“骑我的马回去吧,明天见!”说罢,翻身下马,拍拍马头冲他甜甜一笑。
“谢了,”李妄深见贺家的小厮已经跑过来迎接,后面三个字用唇语对贺如雪说:“小笨蛋!”
贺如雪拎着糕点,回了贺府。
李妄深骑着贺如雪的马跑回六扇门,正好魏瑜还在缉凶司整理案卷,缉凶司内只有他一人。
“哟,回来得这么早,注释给她写好了,明早你教她。”魏主簿坐在地上,头也不抬地说,他正在分拣那些疑难杂案的案卷。
“教什么教,我替她填。”李妄深说罢,就坐到贺如雪的黄花梨案桌上。
魏主簿登时抬起头,惊讶地说:“你?你自己的结案书从来不写,都让我写,你替贺司丞写?你是吃错药了?还是贺司丞要取你狗命?”
“都不是,我要娶她!从今往后,她就是我李妄深的命!”李妄深豪气冲天地说。
老铁树要么不开花,一开花石破天惊呀!
“你们这就私定终身了?”魏瑜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李妄深提笔叹气道:“她这个傻姑娘知道什么私定终身,连男女之情都没开窍,我得好好地宠着她,让她明白我的心意。这还不能操之过急,她脾气不得了,万一弄巧成拙,煮熟的鸭子就飞了!”
“不是,你小子做了什么,煮熟的鸭子……堂堂贺家的大小姐,你管人叫煮熟的鸭子!”魏瑜放下案卷,说。
“反正我非她不娶!”李妄深坚定地说。
魏瑜又把视线挪回案卷,这榆木疙瘩先开窍了,拦都拦不住:“啧啧,小鸡鸡思春咯,要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