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森林里仿若还在沉睡,茂密的树叶之间,窗口都还紧闭着,未透出一丝光亮。
陆云信早早便起了床,利索地换上长袖、长裤和水桶鞋。他先是将水管拉出来,细心地给药苗喷水。
而后,他大步迈向工具房,找到镰刀和手电筒,身姿矫健,独自一个人朝着山里走去。
一进山,陆云信就发现,山里的杂草明显被除过一遍,那些过于细小的树木不见踪影,显然是被砍去了。
大树的枝丫也被精心修剪过,只留下三米以上的树枝。第一批双洋就种在这宽松的森林里,阳光透过枝叶洒下,这里简直就是天然的大棚。
陆云信小心翼翼地蹲下,眼睛紧紧盯着药苗。
经过两个月的生长,药苗已经差不多二十厘米高了,颜色也褪变成了深沉的墨绿色,荷包全部展开,并向下铺散开来,露出竹节一样的植物关节,透着蓬勃的生机。
他一路沿着水管,斜着身子艰难地在山坡上爬行。一小时二十分钟后,终于在一片刺竹林旁找到了水源。清澈的溪水潺潺流淌,发出悦耳的声响。
溪流对面是还未种植的区域,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连苗孔都挖好了,就等着药苗入驻,好似在殷切期盼着丰收之日的到来。
陆云信两三步就从溪流上的大石头跨了过去,他把镰刀当做锄头,用力插入土壤,仔细地感受着这里土壤的硬度和湿度,一切都恰到好处,让他满心欢喜。
他脸上露出满怀期待的笑容,心里不禁感叹,陈常平不愧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这地方选得实在是妙。
陆云信回到竹屋时已经早上十点,关诚和陈常平正在吃早饭。
“陆云信,噶是山上的环境太差,你睡不着,梦游噶?”
关诚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幸灾乐祸地说道,那语气就好像在看一场好戏。
“还阔以(可以)吧!吃完饭我们就去山下找小工上来帮忙。”
陆云信刚一坐下,就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嘴巴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着话。可当他看到关诚和陈常平两人不约而同地放下碗筷,吃饭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你刚刚来,先休息哈,适应几天,吱种小事情交给小寿克办。”
关诚突然板起脸,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那神情好像陆云信做了什么错事,是那个罪魁祸首似的。
“我们都不会说本地尼语言,不方便交流,下山也没什么用,只能等小寿哥的消息了。”
陈常平也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眼神里满是无奈,没头没脑地解释着。
陆云信这才想起来,昨天拜子寿确实提到过关诚他们遇到了麻烦,不是说都解决了吗?!他初来乍到,也不好过多询问之前的事。
“摩托车钥匙噶我,我下山看看去。”
陆云信吃完最后一口饭,站起身,毫不犹豫地伸手要摩托车钥匙。
陈常平起身想要阻止陆云信,却被突然冷静下来的关诚打断:“吱点尼人凶得很,你确定要下山?”关诚眯着眼睛,审视般地看着陆云信。
陆云信眼神坚定地点点头,心想这件事情如果不解决,那么辛辛苦苦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一定要弄个明白。
关诚示意陈常平把摩托车钥匙交给陆云信。
“窑大头,你噶跟我下克?”
陆云信拿到摩托车钥匙后,认真地看着陈常平,诚恳地邀请他同行,毕竟自己刚刚来,对这里的路还不熟悉。
“窑头你跟他克。”
关诚故意说着风凉话,他心里清楚陈常平绝对不可能和陆云信下山,那语气就像是在故意发难。
“我怕是忙不赢,这么多药苗,再不下种怕是整不成,我就留在山的种药了。”
陈常平摆了摆手,在陆云信面前晃了晃,上次差点被围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可不想再冒险,谁还敢下去找人,这不是去送死吗!
陆云信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各有各的心思,只顾着自己的事儿。他二话不说,背上背包,快步出门,心想既然这样,那自己一定要去查个水落石出,绝不能就这么放弃。
两人就这么看着陆云信离开,听着他发动摩托车,一路扬尘下山。
“水米,你还真让他一个人下山,不怕他哎(被)人家打死得噶?”
陈常平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但也仅仅是担忧而已,并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他是新来的,上次尼事情跟他比得(没)关系,让他下山和村民们交流交流,斗着(遇到)困难他就会自己跑回家了。我们歪头山,可不是他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大学生在得住尼。”
关诚的语气冰冷又无情,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让陆云信吃点苦头,把他赶走,那眼神里满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