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瑶台宫突然变得异常热闹,来来往往,全是来找庆妃给二姐姐说亲的。
父皇无可无不可,庆妃眼光“独到”,不是嫌这个祖上阔本人没出息,就是嫌那个婆家看着事儿就多。总之,没有一个能相中。
对于婚事,二姐姐有自己的主意,她要嫁的那个人,必须人物风流,既得是名门之后,本人还得有出息,最好是像得让她哥哥那样骁勇善战。
这些其实跟庆妃的标准类似,但二姐姐自己,还额外设了一条硬杠
“最关键的,是得让我看第一眼就知道是他了。”
然后她就跑到我宫里,用命令的语气让我陪她去看,出宫看。
“出宫......出宫去哪儿看......满大街溜达?”我一口牛乳茶差点喷出来。
“所以,你先去找老四打听一下,京城的风流公子们,都在什么地方出没。顺便让他把咱们弄出宫去。”
“四哥哥是出了宫......可父皇也没给他派差事......再说这又是担风险的事儿,他帮不上忙吧”我擦擦嘴,无奈的看着她。
“他之前带四妹妹出去过,四妹妹都告诉我了。”
“那你应该去问四妹妹啊?”
“你在教我做事啊”二姐姐瞪我“她是荣妃宫里的,我的事儿能让她知道么,当我和她一样傻?”
“那你怎么不去问二哥哥”
“那不是找挨骂么?你去找老四,就说是你想出去,他会帮忙的,不帮就把他偷带四妹妹出门的事儿,告诉父皇。”
我知道拒绝是没有结果。她会一直纠缠,再不就是挑唆庆妃找辙作践我。从小到大一贯如此。
况且我也不想拒绝,知道庆妃和二哥哥最亲近人的秘密,对我来说没坏处。
四哥哥听闻此事,眼神复杂。半晌他说,我出去散散也好,好过在屋里闷着。
于是在盂兰盆节那晚,我和二姐姐换了身京城公子的装束,从宫城角门由四哥哥派来的侍卫护送着,乘一辆小车往宫外去了。
日子是四哥哥挑的,那天民间会放河灯缅怀逝者,颇有些热闹。
我觉得这个日子甚好,我不爱看热闹,却有需要缅怀的逝者。
我坐了一盏河灯,灯里放了诉说我那份不得体念头的诗,不知他看到了,会不会笑我。
这是我有生一十三年头一回出宫,二姐姐也没出去过。我俩一人扒一个车窗往外看,感觉什么都新鲜。
二姐姐喜欢新鲜,一会儿指这个公子长得不错,一会儿说那位姑娘面纱让人给挤掉了,长了个朝天鼻真丑。
我新鲜一会儿就腻,密密麻麻全是人,喧嚣鼎沸,让我头疼。
人群都是往河边涌的,都赶着去放灯,车很快就走不动了。二姐姐果断跳下车一眨眼就不见,一个侍卫立刻跟着她去。
我也抱着河灯下了车,由另一个高大的侍卫护送着,往河边走,倒也没觉得多挤。
河里已积了很多灯,聚成一大团挤挤挨挨往下游飘去,将护城河映的像银河。
河岸积了许多男女,男的着盛装,女的戴面纱,隔着银河两两相望,或者已经挤挤挨挨到一起了。
他们都在笑,倒是我不合时宜。
我寻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将怀里的河灯放入水中。
它已经让我捂的有些歪,摇摇摆摆顺着水流飘向远方,勉勉强强和别得河灯凑到一堆,顺流而下。
“多好啊,你自由了。可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我试图去笑,嘴角咸的发涩。
眼前只有模糊的一片光影,看不出是灯还是银河。
“姑娘这话,是说给灯的,还是说给人的?”
这是个男声,很轻柔,几乎要与流水声相融。
这声音很像是大哥哥。
我以为这声音只能在梦中听到了。
我想回头,一只手遮住了我的眼睛。我能感受到那只手,很温暖,手掌小,手指又细又长,感受不到骨节。
“大哥哥?”
然后我落入到一个怀抱中,那个怀抱是我无数次在午后的酣梦中感受过的。
但这一次不同,我能感受到他的胸膛紧紧贴着我的后背,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喷在我发顶。
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从平缓到急促,彷如战鼓。
“大哥哥!你还活着?”
他没有回答,搂得更紧了些。
然后我听到一阵蹦豆的声音,他将手挪开,河畔不知谁人放起了焰火,齐刷刷繁星般的颜色。仿佛有人在那一瞬间的天空中划开了一道银河。
原本应该圆满的月亮都看不见了。
“姑娘的思念,带到了。”
就在我惊诧于烟花的绚烂时,拥抱消散了,声音飘去了远处。我猛回头,只能看到人海中一个比旁人都高的轮廓一闪而过。
我欲追着那身影而去,却无论如何挤不开层层叠叠的人群。
那个侍卫呢,我需要他时他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