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银器从何而来,李景淮心里可清楚得很。
他面上却装出好笑之色,目色平静反问:“江兆尹恐怕是问错人了罢?”
“哦?”
江云岫笑了笑:“吴总督与二殿下一同前来,本兆尹还以为你们是一伙儿的。”
李景淮后槽牙几乎要咬碎,腰身却异常挺直。
吴四海悄悄瞥李景淮一眼,很快来到吴佐天身边,“啪——”地一声狠狠甩了自家侄子个大耳刮子。
吴佐天被打得人仰马翻,很快又爬起来跪好求饶:“叔父,侄儿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原本这里面装的就是运往衢州的瓷器,因衢州那边商户要得急,侄儿才赶着今晚运出的...”
吴四海恨铁不成钢骂他:“既是误会一场,你跑什么?!”
吴佐天哭哭啼啼回话:“河水湍急,若是船翻了,那便要闹出人命了,侄儿实在害怕...”
“这么说,运货之前你们并未按规矩查货,吴总督平日里便是这么管辖码头的?”
江云岫冷冰冰盯着做戏的叔侄二人。
“是下官失职...”
吴四海吓得跪地。
江云岫脚踩青缎朝靴,踱步来到吴佐天跟前:“那你扮作下人私自从沈家祖宅出来,到码头来私运银器便是有意为之了?”
方才江云岫还未从车辇上下来时,卫临从沈家祖宅打听到除了孙成贤,还有一吴家下人也从祖宅离开了,不是吴佐天还能是谁?
果不其然,听到此话的吴佐天顿时愕住,人痴傻得说不出话来。
“货物扣下,人押回去——”
冷冰冰的命令一落,吴佐天只觉晴天霹雳般向吴四海求救:“叔父救救侄儿,救救侄儿啊——”
吴四海只能当做听不见似的,任由刺史府的人将吴佐天拖拽下去。
“二殿下受惊了,前段日子陛下得知有人在济州一带私运银器,特命本兆尹前来查探,今夜可谓是收获颇丰。”
离开前,江云岫还不忘到李景淮跟前挖苦一番。
绸缪多日的心血化为乌有,李景淮可谓恼怒至极,偏还要装作无事般看向他:“江兆尹来了,理应同本王打声招呼才是。”
“别忘了,你是臣——”
江云岫好似听到笑话般睨他:“可二殿下,也不是君啊。”
霎时间,李景淮脸色变得黑沉。
江云岫车辇从码头边上驶离,吴四海跪到李景淮跟前求:“殿下,可要救救下官的侄儿啊——”
李景淮冷嗤:“救?!”
他冷冷盯脚边上的人:“那便拿你的命去换——”
话一落,吴四海浑身冰凉,愕在原地不敢动弹。
后半夜,李景淮怒气冲冲回到州衙。
就连沈姝宁起身去给他送参汤,都被赶了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尽管他都在忙着处理济州灾情一事,可脸色到底是难看至极。
沈乐窈从夏荷口中得知那天夜里码头上发生的事,便猜想到和他贪污戍边饷银一事有关。
李景淮将戍边饷银制成银器,原以为能够万无一失运出去,不想被江云岫半道截获。
那可是他多年的心血,没了这批银器,便是断了他笼络朝臣的一条路子。
只可惜,吴佐天被押入牢中没多久便暴毙而亡,银器的由来便不知所踪。
李景淮善后完济州水患,便筹备着启程回京。
江云岫也尚好在此时处理完银器一案,俩人回京的日子竟是同一日。
孙成贤为图方便,干脆安排了让他们一同回京。
两辆轿辇并驾在州衙前,沈姝宁深知江云岫此人秉性,便嗲声嗲气朝李景淮提议道:“殿下,不若让姐姐去同江兆尹坐一辆轿辇罢,有阿宁伺候您便好。”
李景淮往后瞥沈乐窈一眼,这段日子她总是跟个木头似的没半点情趣,恰好江云岫此人脾性怪癖,又不碰女子,让他治一治她也好。
未有多想,李景淮答应下来。
“殿下,阿窈尚未出阁,怎能同陌生男子同坐一辆轿辇?”
沈乐窈羞怯求他。
“你是本王未过门的妻子,本王既已允你去,你去便是——”
她的求饶未换来李景淮半分怜悯。
沈乐窈紧紧抿唇,只得怯生生朝江云岫轿辇走去。
纱帘落下,却不想是成人之美。
“装得倒是有模有样。”
江云岫冷哼。
沈乐窈撇撇嘴,并未言语。
两辆轿辇一前一后往盛京方向驶去,没了沈乐窈碍手碍脚,沈姝宁卯足了劲头伺候李景淮。
俩人在轿辇内肆无忌惮行事。
看着沈乐窈这副旁若无人吃糖渍话梅的样子,江云岫用象牙扇敲敲桌沿,示意她给自己斟茶。
“小女是奉二殿下之命来与江兆尹坐一辆车回京的,不是来伺候你的。”
沈乐窈懒声懒气回话。
七月的天儿格外闷热,她好不容易不用伺候李景淮,绝不轻易再换个人伺候。
江云岫觉得好笑,忍住拧她小脸的冲动:“沈小姐可真有骨气啊,却不想若是让二殿下知道济州截获的银器有你一半功劳,你说他会怎么想?”
沈乐窈美眸闪过阵慌意,扬着小脸斥他:“江兆尹,你可别过河拆桥——”
江云岫侧过脸,手中象牙扇再次敲了敲桌沿。
沈乐窈无计可施,只得愤愤不平替他斟茶。
之后,又帮他剥松仁,还要一颗颗喂到他嘴里。
热了,要给他扇风。
渴了,要给他喂茶。
一日下来,沈乐窈只觉手脚酸累得很。
原以为到了夜里,这人能良心发现让她歇一歇,不想还要沈乐窈给他捶肩捏背,是一刻不让她歇息。
沈乐窈气极,捶肩时故意使劲捶打。
倏忽间,江云岫睁开眼,拽住她细腕将人扯到怀里,黑眸染上邪笑:“看来沈小姐忙活一日还有使不完的气力。”
沈乐窈人贴在他身上,怒斥:“你松开我——”
江云岫眸中笑意愈浓:“沈小姐别忘了那晚在祠堂里,本兆尹说过什么。”
尽管俩人有过几次肌肤之亲,沈乐窈脸色还是忍不住红起来,“你可别...”
他低眸:“既然力气用不完,索性一次使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