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粉碎的那一瞬间,郎好失去了知觉。
郎好醒了。
醒来的时候看见“模样”站在离他一丈多远的地方,梁大梁二
面前。
他说:“你们两个谁先来杀死我?”
若不是空气中还有一种腥臭味,若不是炉火未熄,灶上的铁锅还冒着热气。郎好简直以为刚才作了一场梦。
若真是一场梦就好了。
但或许真是一场梦呢?
梁家兄弟二人浑身颤抖,没人说话。
“模样”拍了下梁二的肩膀,把手里的长刀递到他手里,说:“你先来。”
梁二手哆嗦着连刀也拿不稳,站也站不起身来。
“模样”一把将他扯了起来,骂道:“你本来就是要杀人,现在叫你换个人杀,你怎么就不敢了?”
梁二想说话,可嘴唇哆嗦得太厉害,“我-我-我”了好几次,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模样”道:“只要你杀了老子,然后爱杀谁就杀谁,老子都不管。老子还要祝你天天发大财,月月娶新媳妇,千秋万代都过好日子,你说好不好?”
梁二还是下不了手。
不但下不了手,而且嘴里还说不出话。又是作揖,又是跪地磕头,不停地恳求。
“模样”生气了,把他扯起来,抓住他的左手,只听“喀”的一声轻响。梁二杀猪似地叫了起来。
他声音象冰一样冷,道:“你赶紧杀老子,敢推脱一次,老子就折断你一根骨头。直到把你全身的骨头一寸一寸地都折断,让你生不如死。不信你试试。”
话音方落,他又抓起梁二的左臂,只听“喀”的一声响,又把他左臂小臂折断了。
梁二又是一声惨叫。
“模样”冷笑一声,又抓起他的左臂。
看样子,这次要折断的是他左上臂。
梁二惊叫一声,终于举起了刀。
“模样”见状登时松开了他的手臂,连忙低下头,伸长了脖颈,作出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口中急切地道:“快点。老子的头给砍断了不知道多少次也没死成。不过你再试一试,或许你运气好一些。”
梁二怔住了。举着刀不知道要怎么砍。
“模样”急了,道:“你快一些,若是不想砍。你就刺--”说着抬起了头,挺起胸膛,用左胸示意梁二刺他的心脏。
梁二见状又放下了刀,勉强用右手平举长刀,对准了“模样”的心脏。
“模样”急道:“你快点。老子的这心被刺过二百三十六次都没死成。或许你运气好也说不定。”言语之间竟然充满渴望。
郎好脑中一阵恍惚,天底下居然会有这样急着要死而又死不掉的人,这一切真的是真的吗?
梁二放声大哭,手哆嗦着不知怎么办才好。
头被砍断过不知多少次,心脏被刺穿过二百三十六次都没死,这样的人却要求你来杀死他。
可这样的人怎么才能杀得死?
而且梁二一点也不认为自己运气好,非但不好,简直坏透了。因为若运气真有一点点好的话,也绝不会在今天夜晚里遇到这个模样。
“你快点!”
“我,我要怎么才能杀了你?”梁二近乎是哭着哀求。
“老子哪里知道,老子要是知道了还要你来杀老子么?你快点!”“模样”嘶声大喊,喊声中已经夹着哭音。他近乎疯癫。郎好只觉得他对死亡的渴望,就象是在沙漠里渴极了的人对水一样,甚至比那样的渴望,还要渴望。
梁二嚎啕大哭。
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杀死“模样”。
可他却知道若杀不死“模样”,自己的下场只怕会极其悲惨。
此时此刻,郎好只觉最恶的恶在“模样”面前,似乎都变成了善。
就象本来要杀他的梁家兄弟,此时也变成了无辜可怜的小白兔。
“模样”狂怒,挺着胸膛,身子剧烈抖动,喉间发出一种近乎野兽恶鬼般的低吼声。仿佛梁二若是再不下手,他就要把梁二瞬间撕成粉碎。
梁二惨叫一声,挺着长刀“唰”的一声,从“模样”的左胸刺了进去,把他捅了个透心凉。
与此同时他放声大哭。
“模样”低吼一声,全身一震,身体僵住了。
梁二握着刀柄大声哭泣,他不敢抬头,什么也不敢看,只是在哭。
模样僵了一会儿。突然伸出右手,抓住梁二的头发,嘶声裂肺地吼道:“妈的,你又没杀死老子!”
话音方落,他左手一挥,一拳打在梁二的头上。
只听一声闷响,梁二的头与身子竟然被打得断开了。
这一拳竟如此骇人,居然能把人的脑袋打掉,这是什么样的拳头,是地狱里来的吗?
梁二的头颅还提在模样的手里,颈腔却喷起丈余高的血雨。在夜空中发出“嘶-嘶”的诡异声音。已经失去生命的身子呆呆立着,就象舍不得和自己的头颅分开似的。
然而随即就象一截木头一样颓然倒地。手和脚在地上蹬踏抓扯了一会,脖颈“突-突”地喷着血,好一会才终于不动了。
郎好眼前一黑,同时胯间先是一松,又是一热,裤子已经湿透。
这可怕的惨象郎好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并且永生永世都不想再见。
“模样”却放声大哭,嘶吼道:“谁来杀了老子!”右手一挥,梁二的头颅被他远远丢去,良久才听到落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