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消寒图,一共八十有一瓣梅花。
因白荼准备这图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因而这图完成的时候,春色已深。
宗正晟终究没有去找星尘再谈,这个事儿,他是这么说的:“我如他这么大时,早已有许多自己的心思了,他如今也是。”
“但凡我多问几句,他便能够察觉到我话语中的犹疑。而关系易碎,我不愿让这样的事发生。”
但不干涉星尘的事,却不代表不调查宗正墨的事。
这半年来,宗正晟果真挖出了不少宗正墨埋下的隐患。
还有一些藏得深的,指向了星云国,宗正晟调查不便,只能找时机再说。
然而,任由枝叶被砍,显然不是宗正墨的作风,可宗正晟做了这么多小动作,却都不见宗正墨现身。
暴君松一口气,眉头拧起又缓缓松开,觉得或许宗正墨是真得病逝了呢?
只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才仍旧埋下些祸根。
如今祸根清除,守岁那一夜,他心中想的‘除旧迎新’,似乎真的能够做到了。
眼看天气渐热,兔兔的毛已经换了几届,此时已经换上了夏装。
“呜呜呜……”
到了夏日,不管宗正晟准备的衣裳面料有多么轻薄,兔兔都不愿意穿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真的太太太太热了!
宗正晟看着已经变成一只哈巴狗的小兔子:“……”
这吐着舌头,巴不得用尽所有散热手段来散热的模样……
“这么热吗?”宗正晟一面觉得有些好笑,一面又心有忧心。
这兔子被他养的素来是娇气得很,一点苦都吃不了。
眼看天越来越热,冬日的时候,兔子耐寒,倒是不见有什么大事,可到了夏日,娇气兔兔就变得一点点热都受不住。
就算是每日都往宫中运冰,也抵不住兔子的精气神一日日消减。
“再过几日,朕带你去个凉快的地方。”宗正晟看得心疼,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兔子脑袋。
然而兔兔感知到他手心的温度后,很快就挪了个地方,也不乐意让他碰触了。
总之,一切可以称之为热源的东西,小兔子都坚决远离。
于是,宫内外又流传了一条消息。
暴君今年提前了半个月去避暑!
“往年最热的时候,陛下偶尔也会去避暑,可是从没有像今年这样,刚到仲夏就去避暑的啊!”
“说起来……近几年最热的年份应当是前年吧?只可惜那时有一处旱灾颇为严重,为了这个事儿,陛下那年愣是没有去避暑。”
“如此说来,今年陛下的确是与往年不同……”
白荼迷迷糊糊中打了个哈欠,就听到小顺子在一旁跟宫女们闲谈。
看兔兔醒了,小顺子就蹦跶了过来,满脸都是欢欣道:“小白,陛下对你可真好啊!”
“……?”哈?
兔兔刚睡醒,还有些懵懵的。
怎么就对她好了呢?他们刚刚不是还讨论的是避暑吗?怎么一扭头就扯到她了呢?
小顺子接着暗自感动道:“哎,要知道陛下身边就你最怕热了,陛下今年提前去避暑,定然是为了你啊!”
兔兔呆住。
是这样吗?
她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脑海中回想了一下暴君之前说的话,好像一切又都串了起来。
……靠!
暴君还真的是因为她提前去避暑的?她是不是面子也太大了一点?
兔兔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越来越朝着祸国殃民的妖妃方向发展了,除了自己并不是宗正晟的妃子外,这一切都非常像啊!
兔兔于是蹦跶去了御书房,二话不说就提笔写到:“你是为了我提前去避暑的吗?”
这话写出来,虽然普通但是格外自信的模样,白荼自己都被自己整的羞涩了。
嘤嘤嘤,这万一不是,她该多尴尬啊!
怎么就脑子不转弯,不知道换一个委婉一点的方式去问暴君呢?
然而,正这么想着,暴君也果然就如她所愿道:“放心,不是为了你。”
兔兔再次呆住。
——啥意思啊?
她敢情白高兴一场了?
啊不对,白担心一场了?
白荼于是暗自失落起来,她一直都非常自信,自己是非常有当祸国妖妃的资本的啊!怎么在宗正晟这里,这些都通通不灵验了呢?
他他他,他总是对感情就像是不开窍一样!她这么大的人在他面前,他都没有丝毫反应的吗?
怎么说也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也见过她的人形好多次了啊……
兔兔在黯然神伤,而宗正晟却在默默补刀:“朕这么多年来,为国事忙碌终年,今年想要放松一下,有何不可?”
——这话说得!这又不是他身为国君不能放纵自己口腹之欲的时候了?
兔兔狐疑地看着他,只觉得暴君在自己面前已经没有了最初的信誉了。
如果说一开始接触暴君的时候,白荼对他是敬佩颇多,那如今……敬佩之中就还要夹杂一些一言难尽。
兔兔已经发现了,狗暴君就是个口是心非的傲娇鬼!
于是,兔兔提笔,在宣纸上写了大大的三个字:“我、不、信!”
她偷偷看了眼宗正晟的神色,果真见他目光偏向一旁,说话期间从来不肯看她。
这可不像是平日里的狗暴君,狗暴君素来与人说话必然要有视线交流,若是不看对方,多半心中还藏着别的小九九。
切!
为了她就为了她嘛,这还不告诉她,是怕她感激涕零还是怎么滴?
兔兔看清了本质之后,又爽了。
只有宗正晟看着案几上翻着小肚皮的兔子,面色不悦地将她揉成了一团:“朕去避暑,你兴奋个什么?”
他虽说的确是考量到她,才提前半月去避暑。
可她难道不知民间已经传成了什么样了吗?
说暴君自从养了只兔子,宠兔灭重臣,为兔子一掷千金,放纵兔子撕咬朝廷命官……
总之怎么离谱怎么传,若不知道他们说的是兔子,还以为他们说的是哪朝的红颜祸水呢。
想到这里,宗正晟又凶巴巴地戳了戳兔子的小脑袋:“也就你这么蠢,还为此事沾沾自喜。”
他便是不打着为她的名义,之后恐怕都少不了闲言碎语。
他又怎敢将她推到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