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马上就去。”护卫兵小声答应着,立刻转身向大殿跑去。接到消息的莫小五紧跟着护卫兵一路快跑进入寝殿,马上放缓脚步来到了飞翎跟前。
夏丹先生看了看莫小五,然后走进来说:“两小时后将在吉休塔下为你举行加冕仪式,成为女王,在此之前你必须守在这里,不得离开。”
“好的,一切事宜请夏丹先生费心。”飞翎点头轻声答应。
“莫先生一定要陪着飞翎公主参加加冕仪式,因为仪式之后我要立刻宣布你是上神派来的大巫师,明白吗?”夏丹先生把莫小五拉到旁边不容置疑的说着。
“我明白。”莫小五赶紧回答。
“还记得成为大巫师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夏丹先生继续问。
“我、我记得。就是面对臣民宣布你不必为大王陪葬!”莫小五紧张兮兮的回答。
“还要对臣民百姓讲清楚,就说这事诺邦王的遗嘱,也是上神的授意……”事关他自己的生死命运,夏丹先生对这事儿细细嘱咐。
“您放心,我知道怎么说!”莫小五点头答应着。
夏丹先生看了看这个继任者,重重点头,向后转身大声吩咐“护卫兵立刻出发,向领地内的臣民宣布大王回归上神怀抱,飞翎公主午后二时加冕继位!”
弯腰低头的护卫兵们齐声答应着,立刻从紫阳宫的寝殿分奔而出,各自向西面八方通报消息。
与此同时,在紫阳宫大殿前等了大半天的将军和文官们也得到了诺邦王洛佳图死去的消息,一时间全部低头垂手肃立默哀,有的人假惺惺的抹眼睛,也有的人念及诺邦王洛佳图生前对自己的提携封赏,禁不住落泪。
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担忧!那就是一直仇视父亲麾下文官武将的飞翎公主将马上继承王位,成为大权在握的诺邦女王,自己的命运将归向何处呢?
夏丹先生从紫阳宫后面出来之后,快马加鞭赶往十公里外的吉休塔,可是他步履匆匆的登上第十九层塔顶的屋子里,却坐在木椅上微闭双眼细细品味弟子端来的清茶。
凝心定神之后,他睁开眼默默的端详着对面墙上诺邦王洛佳图的巨大画像,嘴里低声念叨着说:
“我忍气吞声的等了二十多年,今天你总算是死了啊!其实我早就知道,是你杀了我的老母贤妻和爱子。但是这些年来一直忍而不发、默默运筹,就是为了等你死后颠覆诺邦王权,由我们汉人掌管这片广袤的土地。冤有头债有主,我还要杀你的女儿、毁你世代宗祠、掘你的坟墓,为我惨死的慈母贤妻和孩子报仇血恨。哼哼,等我们俩在阴曹地府再次见面的时候,我会把这些事儿全都细细讲给你听的,哈哈哈!”
他盯着洛佳图的画像,慢声细语的念叨完这段话之后肆意大笑,看上去无比畅快。但是酣畅大笑一阵子,想到惨死于洛佳图弯刀下的母亲妻子和孩子,年已五旬的夏丹先生热泪盈眶,禁不住慨然长叹。
“收拾灵台,午后为飞翎公主举行加冕继位仪式!”夏丹先生抿了口茶水,对着门外的弟子们大声吩咐。
“是,马上就去收拾。”一直陪伴师傅的云童子答应着,快不下楼招呼师弟去灵台忙开了。
与此同时,一队护卫兵抬走巨大的诺邦王宝座走出紫阳宫,浩浩荡荡的朝着吉休塔的方向而来。不久之后,飞翎将坐在这把存世五百年的金丝楠木宝座上,就任诺邦女王。这一刻等了许多年,如今就要变成现实,坐在紫阳宫寝殿里的她已经有点儿等不及了。
“现在几点了?”飞翎语气焦急的问身后的婢女。
“刚刚过了中午。”婢女低头回答。
“我问你现在是几点了?”飞翎不耐烦的继续催问。
“十二点二十分。”婢女这才知道刚才答非所问,赶紧一分不差的如实回答。
“再过一个多小时就要去吉休塔了,赶紧跟我回金玉阁换衣服化妆。”飞翎急火火的说着,看都没看已经死去的父亲,转过身来就要往外走。
“公主请留步!”婢女没有动,却火急火燎的喊着。
“怎么了?”飞翎厉声质问。
“按照夏丹先生的安排,午后两点您从紫阳宫直接去吉休塔,在此期间要守在大王身边,不能离开啊!”婢女怯生生的提醒她。
飞翎没有发火,也没有训斥这个敢于说话的婢女,而是用淡淡的眼神目视父亲洛佳图的尸体,然后慢悠悠的说:“今日午后我就是诺邦女王了。在诺邦领地内没有人可以命令我、指挥我,只要我想做的,任何人不能阻止我!你明白了吗?”
“嗯,我、我明白。”婢女胆战心惊的看了看气势凌人的飞翎,诺诺的答应着。
回到金玉阁的飞翎选了一套水墨白长裙,在三四个婢女的帮助下费了一番功夫才穿在身上。镜中的她长裙飘飘,胸前和肩膀上点缀着珍珠和名贵的宝石,看上去雍容华贵、气度不凡。
飞翎细细的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儿,满意的微微一笑。忽然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问是谁,就听见有个婢女怯声怯气的说:“公主,怒威将军派人送来一套衣裙和一双鞋子,说是为您出席继位加冕仪式而定做的。他派来送衣服的人还说,这是花了二十万块钱在北方请有名的裁缝……”
“拿进来我看看!”飞翎淡淡的吩咐着,眼睛还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芳容月貌。
两位婢女把怒威将军送来的长裙挂在高高的衣架上,又把那双镶嵌着酒红色宝石的高跟鞋摆在裙子下面,其中一个低声说:“请公主过目,看看还满意吗?”
二十万元一套的长裙和鞋子并没有让飞翎惊喜,她冷冷的看了一眼,又扭过头去问“怒威将军派来送衣服的人还说了些什么?”
“他们说,请您出席加冕继位仪式的时候一定要装着这套衣服,以示与怒威家族的世代友好。”婢女连忙回答。
飞翎不屑一顾的哼了声,然后盯着身边的这位婢女看了又看,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婢女禁不住脊背上凉飕飕的,不安的问“公、公主,您有什么吩咐?”
“价值二十万元的衣裙和高跟鞋赏给你了。你就穿上这件长裙,一会儿跟着我去参加继位加冕仪式!”飞翎不容置疑的命令。
“不、不,这是大将军送来给您出席加冕继位仪式时穿的,是顶级奢华的衣裙,我一个婢女身份低微,怎么敢穿在身上呢!”婢女一边惶恐的说着一边连连后退。
“我让你穿上,难道不行吗?”飞翎用犀利的眼神盯着她质问。
“好、好吧。”婢女唯唯诺诺的答应着,在公主的直视下慌里慌张的换上长裙,然后怯生生的站在那里。
“穿上那双镶嵌着宝石的高跟鞋啊!”飞翎冷笑着命令。
“好的!”婢女轻手轻脚的脱下绣花布鞋,小心翼翼的换上了十厘米鞋跟的酒红色高跟鞋,可是很不适应,站在飞翎跟前无所适从。
“这不很好嘛,来,走几步试试,很快就会适应的。”飞翎脸色一变,笑眯眯的鼓励婢女。
室内几个婢女谁都不明白公主究竟要干什么,一个个看着身穿坠地长裙和高跟鞋的婢女缓慢挪步,眼神里泛着抑制不住的好奇和羡慕。
“大胆一点儿,放开步子走。哎,对了,就这样,很好嘛。”飞翎饶有兴致的鼓励着这位婢女,甚至还伸手扶着她往前走。
女人们似乎天生就有驾驭高跟鞋的能力!
短短几分钟后,从来没有穿过高跟鞋的婢女就能够踩着厚厚的地毯轻松自如的转身迈步,连她自己也暗暗惊讶,脸上则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喜气。
“这样可以吗?”婢女轻声问。
“很好、很好!两点钟的时候,你和我同乘一辆马车前往吉休塔下的灵台参加继位加冕仪式。但是到了灵台之上,一定要谦卑的跪在我脚下服伺我,明白了吗?”飞翎笑眯眯的说着,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在继位加冕仪式上能够服伺您,是我的荣幸,一定按您的吩咐去做。”看到即将成为女王的飞翎公主对自己如此只好,婢女放松下来,嘴巴甜甜的答应着。
“你能知道自己无论穿上多么华贵的衣裳,依然是婢女,这很好!咱们走吧!”飞翎说着瞅了瞅钟表,转身向外走。
午后两点,明媚的阳光映照着诺邦广袤富饶又美丽的河流山川和大地,阵阵清风拂过飞翎公主的长发和长裙,让发梢和裙摆随风舞动。这是她最后一次以诺邦公主的身份走出金玉阁,抵达吉休塔下的灵台坐在宝座上戴上女王的冠冕之后,她就是统治这片土地的女王了。
身穿水墨白长裙的飞翎走的很慢,高跟鞋敲击地上石板发出清脆的响声,婢女在身后唯唯诺诺的跟随。
她忽然停下脚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回头凝望回廊曲折、殿堂巍峨、雕栏画栋的金玉阁,白皙娇柔的手扶着花园围栏,微微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幼年时父王洛佳图的呵斥和辱骂、是夜晚一个人孤单单的倚在床上望着昏黄的油灯、是被责罚后脸上的红手印、是自己光脚在冰天雪地一站半天的痛楚!
虽然一切屈辱在十六岁那年随着哥哥猝死,自己成为唯一的王位继承人戛然而止,但是怨恨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根深蒂固。无论是父亲赏赐金玉阁这样举世无双的豪宅,还是十几年时间里父亲百般讨好,都无法消弭萦绕在心里的怨恨。
回想这些之后,飞翎公主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从现在起我自由了,我是自己的主人,也是诺邦的主人了!”
“公主,时间不早了,走吧!”跟在身后的婢女轻轻的催促。
“你叫什么名字?”飞翎缓缓迈步,回头看着身穿怒威将军馈送的长裙和高跟鞋的婢女问。
“和月子。”婢女连忙回答。
金玉阁门外数百名身披铠甲、手持长矛的护卫兵整齐列队,准备护送公主前往吉休塔,在这支长长的队伍中间是一辆八驾马车,威武俊美的高头大马和装饰奢华的马车是她的座驾,这架马车载着她抵达吉休塔前,飞翎依然是公主,出席加冕继位仪式之后,回来的是威风凛凛的女王。
彩旗飘飘、铃声叮当,护卫兵们步伐整齐,马车上路了。
往南十里之外的吉休塔内,夏丹先生站在第十九层上手抚围栏,俯瞰正在整理灵台的弟子们。远远的一个人影闯入他的视野,是继任者莫小五来了。
“请莫先生到这里来,我有话对他说!”夏丹先生轻声吩咐跟在身后的弟子何灵子,然后缓缓的回到了十九层的室内静静坐下。
塔底下,莫小五抬头仰望塔顶,心里默默的念叨着命运鬼使神差,居然让自己这个北方的孤儿、洛大法学院的毕业生到边塞部落做装神弄鬼的大巫师,做耸立云霄的吉休塔的主人!
“莫先生您好,我是夏丹先生的弟子,叫何灵子。我师父刚才说请您到塔顶去,他有话对您讲。”活泼乖巧的何灵子先笑,然后很有礼貌的说着。
“哎,你的名字真好听。”莫小五一边随口夸他的名字一边紧随其后走进吉休塔。
十多分钟后,他气喘吁吁的爬上第十九层塔顶,站在了夏丹先生跟前。缓了口气说:“您喊我来有什么吩咐吗?”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想跟你聊聊。”夏丹先生说着站起来走出小屋,远眺群山然后目光落在了下面的灵台上。
“您请讲!”莫小五不相信如此重要时刻,夏丹先生把自己喊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闲聊,因此说出这三个字以后站在旁边洗耳恭听。
“用不了多久,飞翎公主就会在灵台上继位加冕,成为飞翎女王。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吗?”夏丹先生手指灵台方向,慢声细语的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