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年轻人立刻把一个黄色筐篓和一个红色筐篓摆在高台上,与此同时,两个年轻后生抬着一大筐柳叶放在了台下,随着普柸族长大喊一声“开始”,台下的男女老少依次排队每人拿起一片柳叶,按照规则投到黄色筐篓或者红色筐篓里面。
近千人投柳叶耗去了很长时间,等几个年轻人分别清点完黄色筐篓和红色筐篓里的叶子以后,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但是聚拢在河岸边的人们毫无倦意,一个个翘首等待族长宣布最后的结果。
“红色筐篓里有442片柳叶、黄色筐篓里有533片柳叶,我们不回诺邦,继续住在风牛洞!”经历了长长的等待以后,高台上响起清脆响亮的锣声,瞬间众人目光齐聚在普柸身上,片刻后听到他扯着嗓子大声宣布投柳叶的接过。
话音刚落,寂静的人从中议论纷纷,但是没有任何人质疑这个结果!
河岸边的人群四下散开,沿着河堤向自己家走去。今晚的决定意味着他们继续在这里住下去,明天依旧和无数个往日一样种田、捕鱼、放牧、狩猎。
不久之后,河岸边只剩下族长、鹿爷和诺力几个人。族长和鹿爷一边吸烟一边闲聊今儿这事情,诺力远远的坐在河边,望着夜幕下影影绰绰的山峰不住的叹息。
“诺力,回家吧!”族长普柸远远的喊他。
“哎,你们先走吧,我坐一会儿就回去。”诺力大声回答。
鹿爷和族长普柸慢慢的离开河滩沿着小路往南走去,诺力低头慢慢踱步回到家里,母亲见儿子回来了,马上端来饭菜放在桌子上。
“娘,本来想带着您老人家回去,可是现在看来没啥希望了。”诺力低声说着,看了看热气腾腾的饭菜却毫无心思动筷子。
“我二十岁那年带着三岁的你背井离乡来到风牛洞,这些年来天天盼着回去,唉,看来这辈子是回不去了。”刚才诺力的老母亲也在河边参加了投树叶表决,现在听儿子重提此事,她一边给诺力倒茶水一边念叨着,语气和神情中透着伤心和失望。
“娘,您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带着您回故土,满足您的愿望。”诺力大声说着。
“全族人投柳叶定下来的事情,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母亲无奈的念叨着。
“夏丹先生非常支持咱们回去,乐意帮忙出力。昨天送我回来时还一再嘱咐说,倘若族人反对不能着急,让我再去河谷里找他。看现在这样子,我只能再跑一趟,把风牛洞这边的事情告诉夏丹先生,让他再想想办法。”诺力告诉母亲。
“唉,就算是夏丹先生来到风牛洞,也不一定能说服鹿爷他们那些人。”母亲叹了口气轻声说。
“我从小就听您说大巫师夏丹先生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也许他有办法说服不敢回去的族人,再说了,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诺力反问母亲。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你一个人从咱们这里到银莲山大河谷找夏丹先生,路途遥远,我总是不放心啊!”母亲用爱怜的目光看着诺力,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呵呵,不足百里山里,只要我带上足够的水和干粮,有吃有喝,再带上瓶酒路上解乏,一天多时间就到了,您不用担心。”诺力故意装出不在意的样子说。
“好吧,要是你愿意去,就再跑一趟,可是路上千万小心。”母亲柔声细气的嘱咐着。
“哎,知道了,您帮我准备一下,等明天一早就赶路,大约三五天时间就回来了。”诺力急忙说。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诺力仿佛又看见了带母亲返回诺邦故土的希望,端起碗飞快的吃饭喝水,然后早早的躺在床上休息,养足精神明天一大早就离开风牛洞前往河谷地带。
夜深了,两天来风尘仆仆、满身疲惫的诺力终于睡着了,银莲山风牛洞各家各户的灯逐渐熄灭,一片沉寂。距离此地几百公里的蒙亢部落月英宫也渐渐安静下来,但是魁梧的护卫兵们依旧来回走动,看护着奢华的宫殿和刚刚入主的瑞芗大头领与夫人。
月英宫西南角的华彩园里还亮着一盏灯,远远望去能够看到飞翎倚在窗前的背影。
“你瞅瞅,飞翎还没睡呢?”夫人挽着瑞芗的胳膊在花园里散布,夫人瞥了一眼亮灯的地方,漫不经心的对瑞芗说。
“飞翎明天就该做出最终答复了,究竟何去何从,事关她今后的命运,当然睡不着喽!”瑞芗用轻蔑的语气说着,瞥了一眼远处亮着灯的窗口。
“我是不是去看看飞翎,试探一下她究竟想怎么办,咱们心里有数,也好早做准备。”夫人低声说。
“嗯,你去吧,如果确实有必要,可以适当地做出一些让步,这样对她和我们都有利,但是绝不能让飞翎得寸进尺。”瑞芗大头领马上同意,还特意嘱咐说。
“我明白你的意图,这就去了。”夫人淡淡一笑,说完松开瑞芗的手向西南方的华彩园走去。
片刻功夫,夫人来到了华彩园门口,她连连摆手示意守在门口的护卫兵和婢女不要惊动飞翎,随即轻手轻脚的走进大门。
“夜深人静还不睡,看样子心事很重啊!”夫人来到客厅门前笑着大声说。
沉思中的飞翎一惊,回头看见是夫人马上站起来笑脸相迎,接着声音清脆的回答“几天来我一直左右掂量,但是直到现在还没拿定主意,怎么能睡得着呢!”
“成大事者应当审时度势、当机立断,何必犹犹豫豫,你还是尽快拿个主意吧。”夫人淡淡的说着,坐在了客厅里的藤椅上。
“倘若夫人和大头领不作出让步,我即便拿了主意,也会令你我都失望。”飞翎这句话的用意很明显,首先说明自己不想接受苛刻条件,其次是试探一下在最后关头还有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飞翎,我们瑞家只是想每年用最低价收购诺邦出产的矿石、粮食和良马,绝非分文不拿巧取豪夺,作为交换条件,给你的却是紫阳宫宝座,这、这还需要讨价还价吗?”夫人没有正面回答飞翎,而是再次强调瑞家的要求并不苛刻。
“我们所处的角度不同,您和大头领也许认为那些条件很正常、不苛刻,但是对我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将来即便坐在紫阳宫宝座上也是徒有其名。”飞翎没有像以往那样一条一缕的讲价钱,而是直白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就算是如你所说,也比流落四方、无家可归好很多。何况除去粮食、矿石和良马以外,紫阳宫还有其它的收入!”夫人马上说。
“我们不必再讨论这些,眼下只是希望您拿出诚意,做出让步,只有这样我才能考虑是否与你们合作。”飞翎不想和她多说废话,而是直言相告。
“你要我做多大的让步呢?”夫人想试探飞翎的底限,于是佯装不经意的样子问她。
“只想看看您和瑞芗大头领有多大的诚意!”飞翎听完夫人的话心中暗暗窃喜,但是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把这个问题抛了回去。
“假如说,我们瑞家只要求用最低价收购诺邦的粮食和矿石,不要良马,你可以接受吗?”夫人一字一顿的问。
很显然,她接连几句失误,让自己在讨价还价的过程中处于劣势。飞翎此刻已经清晰无误的觉察到她有让步的打算,心里暗暗高兴,表面上却如无其事,故意装出迟疑不定的样子。
“难道这样还不行吗?”夫人久等不见飞翎回答,有些心急的催问。
“夫人,恕我直言,即便是以最低价收购诺邦的粮食和矿石,我也不能接受。”飞翎一边回答一边轻轻的摇头。
夫人有些恼怒,依然竭力冷静下来问“请直接说一下,你究竟能给我们什么?”
“我暂时拿不定主意,还要再考虑考虑,等想清楚了会给您明确的答复。”刚才一番交谈,飞翎已经把夫人的意图揣摩的非常透彻,转念一想于是含糊其辞的回答她。
“我们瑞家虽然以前是生意人家,但是耐心也很有限,不会毫无底限的让步,更不会没完没了的迁就于你,希望不要痛失大好机会,以免将来后悔莫及。”夫人端坐在藤椅上,一句一顿的说着,实际上是一气之下向飞翎发出了最后的通牒。
“明天我将会作出最终的决定,并且会承担由此引发的一切问题,绝不推诿。”飞翎同样底气十足的回答。
“那就好,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夫人面色中露出愠怒,高声说完这句话立刻拂袖而去。
飞翎没有送她出门,而是站在客厅门口笑盈盈的看着夫人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下。
十分钟后夫人回到了寝殿里,脸上的怒气依旧没有消失,瑞芗大头领看了看她的气呼呼的样子,呵呵一笑,却没有说什么。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夫人马上大声质问,把满腹怒气发在了瑞芗身上。
“一定是没谈拢,所以就气急败坏的回来了,我猜的对不对?”瑞芗依旧笑嘻嘻的问,看上去他似乎不在意飞翎是啥态度。
“刚才来回试探一番,我答应帮飞翎夺回紫阳宫宝座以后,只要求每年低价收购诺邦的粮食和矿石,不再要他们的良马,可尽管这样做出让步,飞翎还是得寸进尺。”夫人坐下来大声回答。
“我早就看出来飞翎是个得寸进尺的人,也料到她不会轻易答应我们的条件……”瑞芗点燃一支雪茄叼在嘴上,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念叨着,看上去气定神闲,但是话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
“既然什么都料到了,还让我去华彩园跟飞翎谈什么?是不是故意让我惹一肚子气啊?”平日里娴雅端庄的夫人气坏了,打断瑞芗的话大声质问他。
“别生气、别动怒!”瑞芗还是笑嘻嘻的劝她。
“跟飞翎谈来谈去,不仅没拿到什么好处,反而要不断的做出让步,就这样她还不满足,难道我们派出数千家丁冒着死伤的危险占据紫阳宫,把诺邦上王宝座白白送给她才行吗!”夫人满腹怨气的嚷嚷着。
“你忘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那就是飞翎在我们手里。我们可以和她谈条件、讲价钱,倘若对我们有利就合作,如果我们无利可图,那么……呵呵,你明白吗?”瑞芗吐出一团烟气,慢悠悠的对夫人说,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儿。
“你的意思是假如我们不满意、无利可图,就砍了她的脑袋?”夫人有些诧异的问。
“刚才你去华彩园见飞翎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一个妙计,足以保证甭管任何时候我们都能够左手渔翁之利,哈哈哈,妙计在手,我就啥事儿都不担心喽!”瑞芗故作神秘的笑着,说完这番话故意闭上眼睛倚在长椅上。
“哎,你别说半句话就没有下文了,什么妙计?”夫人急切的催问。
“明天我们在后花园召见飞翎,倘若她能全盘接受咱们的条件,那好,就联手合作。否则的话,立刻绑了她关进牢里,然后拍霍达前往紫阳宫见诺邦上王,以飞翎为筹码,跟诺邦上王谈条件、讲价钱。”瑞芗得意洋洋的说着,用力捻灭了烟蒂。
夫人听完瞬间明白了瑞芗的用意,脸色迅速转怒为喜,而且还用惊奇的眼神看着他。
“诺邦上王是这个世界上最抓住飞翎的人,肯定不惜代价换取这个人,到手之后一杀了之,彻底铲除后患。我们当然能够从中得到想要的东西,你说是不是?”瑞芗一边眉开眼笑的念叨着,一边伸出大手在夫人的肩上轻轻摩挲。
“哈哈,你这家伙刚刚坐上大头领的宝座,那个榆木脑袋就比以前好用多了!这个计谋好,如此一来咱们进退都有余地!”夫人倚在瑞芗身边,还乐颠颠的伸出大拇指跟他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