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墨,我千错万错、一无是处,可是求你看在你爸爸的份上饶了姑姑,哪怕以后把我关在黑屋子里也行啊!”求生的念头让曾晓娜放弃尊严和脸面,继续乞求侄女的宽恕与原谅。
杨瑞峰牢牢抓住曾晓娜,面无表情的看着曾醉墨,一声也不吭,只等她发话。此刻,哪怕曾醉墨对着他轻轻的点点头,曾晓娜就会立刻坠落山崖粉身碎骨。
恨意难消,可是真的让她狠下心来做出这个决定,何其难也!
“人在做,天在看,等老天看不下去的那一天,终究会让你消失的。”曾醉墨看着惶恐不安的姑姑,一字一顿的说。
“接下来该怎么办?”杨瑞峰面无表情的问。
“罢了,带回去,好好看着她。”曾醉墨说着无可奈何的摆了摆手,示意把曾晓娜带走。
这句话让曾晓娜顿时松了口气,杨瑞峰随即把她拉到盘山路中间,大声呵斥“老老实实的往回走,跟我回去!”
“好、好,我老老实实的跟你回去。”曾晓娜说着转身向南迈开步子。
与此同时,曾醉墨刚刚发动车向前走,忽然听到曾晓娜大叫一声,赶忙抬头看,只见她忽然转身向右猛推杨瑞峰,可怕的是两米之外就是深不可测的飞声峡谷。
杨瑞峰猝不及防,连连后退终于在崖壁边沿站稳,可是曾晓娜乘势再次冲上去,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曾醉墨顾不上多想,开车冲着姑姑撞过去。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将曾晓娜撞出去几米远,同时也挽救了命悬一线的杨瑞峰。
被撞倒在地上曾晓娜痛苦不堪,不停翻身抽搐着,看样子根本无力站起来,更不用提继续攻击杨瑞峰了。
杨瑞峰直到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他扭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大峡谷,再转身瞅瞅重伤在地的曾晓娜,然后向前走了几步站在路中间冲着曾醉墨大声喊“今天晚上不把曾晓娜推下山崖摔死,天理不容啊!”
曾醉墨坐在车里紧握方向盘,呆呆怔怔的看着受伤倒地来回翻滚的姑姑,一言不发,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无奈和恐惧。
无比气恼的杨瑞峰不再询问曾醉墨该怎么办,也不再等着她拿主意,而是咬牙切齿的走到曾晓娜身边,揪住她的衣领往右边拖,再走几步就是崖壁边沿。
“杨叔叔,你等一下!”曾醉墨忽然推开车门大声喊着。
“怎么了?难道你还舍不得这个蛇蝎女人吗?”杨瑞峰大吼着质问她。
“她蛇蝎心肠、天理不容,但是我们手上不要沾染她肮脏的血,丢在路边任她自生自灭吧!”曾醉墨身体前倾,语气沉重的说着,眼神里透出恳求甚至是请求的意味。
杨瑞峰听完这句话呆呆怔怔片刻,松开了揪着曾晓娜衣领的那只手转身看看一片漆黑的大峡谷,颓然坐在地上一声不吭。
“我们走了,你在这里听天由命吧。”曾醉墨走下车拉起杨瑞峰,看着躺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曾晓娜轻声对她说。
“醉墨、醉墨,别、别丢下我,带着我一块儿走……”躺在血泊里的曾晓娜用尽全身力气喊着,可是曾醉墨仅仅回过头来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驾车沿着山路向南而去。
杨瑞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轻声嘀咕说:“刚才多亏了你撞开曾晓娜,否则我现在已经葬身大峡谷底了!”
“一切都是天意,还好,我们全都安然无恙。”曾醉墨笑着说。
“你姑姑万一活着走出大山怎么办?以后肯定更加肆无忌惮!”杨瑞峰轻声说。
“还是那句话,生死存亡看天意如何吧!倘若老天愿意让她留在世上与我作对,就当做是老天给我挫折坎坷、有意磨练我,除了坦然接受别无他法。”曾醉墨仿佛看透一切,轻声说完加快车速,很快抵达山间别墅门口。
大客厅里的灯还亮着,只是作死的曾晓娜已经走了,至于她能不能活下来,用曾醉墨的话来说就是看天意。
“杨叔叔,收拾一下东西,跟我回佗城吧。”曾醉墨站在客厅里说。
“我、我不想回佗城了,只想在山间清净一段时间,倘若以后想回去,再跟你联系!”杨瑞峰叹了口气念叨着。
“可是我还需要你,没有你的帮助,我只能肚子面对很多棘手的问题。而且,五全还没回来,他是你的朋友。”情急之下,曾醉墨急匆匆的说着,虽然语序颠三倒四,可是也清楚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
“五全这个糟老头子不是凡间的人,而是个坠入人间的活神仙。请放心,他不会出任何事,而且将来还能帮你找到莫小五。相信我的话,安安静静的等着,也许不久之后五全就会带着你想要的好消息平安归来。”杨瑞峰挠着头皮笑了笑,像窥透了曾醉墨的心思一样轻声对她说。
“但愿如此!”曾醉墨只好嘀咕了一声。
“一定如此!”杨瑞峰盯着曾醉墨的脸颊大声说,仿佛他就能完全掌控这一切。
“你真的不想回佗城吗?”曾醉墨考虑片刻,依然旧话重提。
“暂时不想回去,就在这里安安静静的住一段时间,等到想回去的时候一定告诉你。”杨瑞峰马上重复刚才的话。
“恭敬不如从命,就按你的心意留下来吧,我先回去,你也好好休息。”曾醉墨说着准备向外走。
“实在是太晚了,你别走了,明天天亮再回去,耽误不了什么事情。”杨瑞峰不由分说的拦住她。
“早晚都得回去,不如现在就走。”曾醉墨笑着说。
“回城路上看到躺在血泊中的曾晓娜,你能够直接开车过去吗?”杨瑞峰再次伸手拦住准备出门的曾醉墨,用冷峻的眼神盯着她问。
曾醉墨心里顿时一惊,神色焦虑的看了看茫茫夜空,随即喃喃自语的念叨着“也许、也许不能,我、我很可能会把她带到佗城医院里……”
“心怀慈悲,肯定是个好人,但是却很难成就大事,尤其是对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发慈悲,很可能会被狠咬一口,最终误了自己。”杨瑞峰一句一顿的说着。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知道,心里也很明白,但是还是……”曾醉墨支支吾吾的说着,但是花未落音就被打断了。
“这里有一瓶酒,也许可以帮助你。”杨瑞峰知道多说无益,于是指了指茶几上那瓶尚未开封的红酒。
“醉了,就忘了!”曾醉墨看着红酒轻声嘀咕。
“没错!”杨瑞峰轻轻的说了这俩字,转身走进厨房乒乒乓乓一阵子,很快又端着果盘走了出来。
曾醉墨已经打开红酒倒了一大杯,面色忧郁的喝了下去,她瞅瞅杨瑞峰的脸色,再看看果盘,紧接着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
杨瑞峰什么话都没说,点燃一支雪茄吸了两口之后,稍稍迟疑拿起曾醉墨的车钥匙走出别墅,驾车向北驶去。
约莫十分钟后他来到了飞声峡谷附近逐渐放缓车速,两眼瞪着路面搜寻片刻,借着灯光看到曾晓娜已经爬到了盘山路左侧,坐在地上倚着一棵大树。
杨瑞峰下车看了看她,双眼微闭、脸色蜡黄,看上去气若游丝。曾晓娜觉察到有人来了,稍稍睁开眼睛见他站在自己面前,吃力的说着“我知道你、你不会不管我,老杨、老杨,带着我去医院……”
“我只是来看看你是死是活,不是来救你的,好好坐着,顺应天意吧。”杨瑞峰声音平淡的说完这句话,不顾曾晓娜苦苦哀求转身上车返回山间别墅。
打开门的那一刻,醇香的红酒气息迎面而来,再瞅瞅曾醉墨,只见她坐在沙发上面颊发红、醉眼迷离,神情间依旧带着抹不去的忧郁和不安。
“杨叔,我姑姑怎么样了?”曾醉墨手里握着酒杯低声问。
“没死,爬到路边的树丛里,跟我说了几句话,看样子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别多想,她自作自受,随她去吧。”杨瑞峰用最平淡的语气告诉她,然后坐在对面继续喝自己的白酒。
“这半年来,我一直盼着姑姑快点死,因为只有她死了,我才能过上安生日子。可现在她即将死去,我心里总觉得自己太残酷,感觉对不起爸爸!”曾醉墨喝下一大口酒,絮絮叨叨的念叨着,话音刚落,眼角两滴泪珠沿着白皙的脸颊滑落下来。
“喝酒,继续喝,直到醉了为止。等明天一觉醒来,你就会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从此不用再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过日子。”杨瑞峰低声说完,举起酒杯示意曾醉墨。
“好、好吧。”曾醉墨皱着眉头答应,仰起脖子喝下了一大杯酒。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一杯又一杯红酒杯她喝了下去,当那一瓶红酒告罄的时候,东方泛起一片鱼肚白,天色微微发亮,夜幕笼罩一夜的山峰和丛林逐渐变的清晰起来。
曾醉墨斜倚在沙发上刚刚打了个盹儿,忽然间像被惊醒了似的突然间睁开眼,看上去神情急切,仿佛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刚刚天亮,去楼上卧室里睡一会儿吧!”杨瑞峰佯装没有看到她着急的样子,眯着眼小声说。
“不,我不想睡了,我想马上回佗城,回去冲个澡再好好休息。”曾醉墨说着,拎着自己的皮包站起来,一副说走就走的样子。
“山路崎岖,你刚喝了那么多酒,不能开车,还是好好睡一会儿,等彻底醒酒再开车回去。”杨瑞峰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却并不说穿,而是找了个无可反驳的理由留人。
曾醉墨颓然坐下,盯着窗外呆呆怔怔,却一声不吭。杨瑞峰轻轻的干咳了一下,慢慢踱步来到门外点燃雪茄吞云吐雾。
三层别墅内外寂静无声,但是此刻无论曾醉墨还是杨瑞峰,心里都不平静,他们都在努力克制自己,让自己这座小楼里安静下来,什么都不做,也尽量不想任何事情。
可是没多久,曾醉墨忽然急匆匆的追到门外对杨瑞峰说:“杨叔叔,我实在忍不住了,我想回佗城!”
杨瑞峰嘴里叼着雪茄回头看了看她,竭力平淡的问“真的要回去,能不能再等一会儿?”
“马上去佗城!”曾醉墨不容置疑的回答,话刚落音已经打开了车门。
“我送你!”杨瑞峰二话不说,坐在司机的位置上,曾醉墨迟疑一下并没有拒绝,而是径直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车在盘山路上缓缓向北,即使不开灯山路也清晰可见。越往北走,曾醉墨的神情也越来越紧张,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路面,不必说,那是在搜寻姑姑曾晓娜的身影。
离飞声大峡谷越来越近,杨瑞峰问“假如曾晓娜就在眼前,你会怎么办?”
“我想视而不见,也许做不到。”曾醉墨轻声回答,那声音小的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闭上眼睛,几分钟就能过去。”杨瑞峰瓮声瓮气的对她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儿。但是曾醉墨刚刚闭上眼睛就睁开了,和刚才一样急切的盯着前方的路。
车转过弯,前面就是万丈深渊的飞声大峡谷。杨瑞峰急忙放眼看去,路面上不见曾晓娜的身影,他忍不住长长的舒了口气,与此同时,曾醉墨急切的搜寻着,当她确定路上和左侧树从中没有姑姑,面色惊愕,前倾的身体随即颓然倚在座位上。
杨瑞峰没有多说话,而是加快车速驶离这里,同时还忍不住瞅了瞅路右侧的深渊。
“我们终于解脱了,今后再也不用担心我姑姑兴风作浪,也不必处处防备她争夺财产,可是我心里空落落的,仿佛丢失了非常重要的东西。”曾醉墨微闭眼睛喃喃的说着,语气中充满了无尽的惆怅与失落。
“一切都过去了,往后你安安心心的管理曾氏公司,我清清静静的住在山间别墅里,偶有闲暇就坐在一块儿饮茶品酒。当然了,遇到困难的时候我还会助你一臂之力。”杨瑞峰此时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于是慢声细语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