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坐在这里考虑斟酌三天三夜,你我都没法断定此事成功还算失败,想来想去都是一个样。再说了,诺邦上王现在派人四处打听飞翎的下落,咱们在这时候给他送去好消息,他暂时是不会亏待我们的。依我看就别犹豫了,马上去诺邦吧!”檩佗态度坚决的说。
“我这个人越是到了关键时刻越没主意,丁点儿小事掂量来掂量去,总是左右为难。如今这样的大事儿更别指望我拿主意了,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听你的。”不知道为什么,夫人突然间变了语气,她柔声细语的念叨完这两句,扶着檩佗的肩膀坐在他旁边,看上去一副无比柔顺的样子。
“既然听我的,咱们这就去诺邦,将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我檩佗一口饭,就不会让你饿肚子。”檩佗大声嚷嚷着,站起来牵着正在吃草的两匹马调转方向。
“嗯,走吧!”一向机敏的夫人这会儿就像换了个人,对檩佗言听计从,说着就坐上马车下山。
夕阳余晖下,马车的影子越来越长,天色越来越暗。许久之后他们走完了下山的路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檩佗和夫人放弃了今天度过麻扎河的计划,而是支起*夜宿河岸边。
“你猜猜,月英宫里现在忙什么呢?”夫人和檩佗面向篝火堆互相依偎着,一边喝酒吃肉一边漫无目的的闲聊,沉默好一会儿的夫人忽然低声说。
“灯火辉煌、酒宴飘香,月英宫夜夜如此。”檩佗随口回答。
“雪峰儿和瑞芗先后惨死在大头领的宝座上,霍达紧接着脚踏无数人尸体,坐上散发着血腥味儿的大头领宝座,难道就不反思一下他们俩丧命月英宫的原因吗?难道不怕自己重蹈雪峰儿和瑞芗的覆辙吗?”夫人凝望夜空喃喃自语,眼神里透着冷冰冰的气息。
“霍达这家伙不仅杀了你丈夫瑞芗,还企图霸占你,极其可恶。这种人怎么知道反省自己?算了,不说这些事情了!”檩佗大声嚷嚷着痛斥霍达不仁不义,仿佛忘了今天下午强迫夫人去西山那事儿。
“夜宿孤山有感而发,叹息世事难料,变化太快,随口说几句而已!”夫人轻声嘀咕着,拿起酒壶抿了一口,对着银色月光呼出一团酒气。
檩佗瞅了瞅惆怅不已的夫人,悄悄地挪动身子靠近他,一只大手慢腾腾的搭在了夫人肩膀上。
夫人觉察他的举动,极不愿意迎合,又不能拒绝,而且还不能离开这家伙。因为身在深山,野兽出没,关键时刻必须靠檩佗保护自己。
“我太累,心情很烦,让我好好休息一会儿。”夫人佯装漫不经心的念叨着,躲开檩佗倚在了马车上。
“呵呵,我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不就是想躲着我嘛!既然这么讨厌我,咱们各走各的!”檩佗呵呵笑着说破了,还嬉皮笑脸的蹲在夫人跟前。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落在你手里,我跑不了,早晚都得变成你的盘中餐。”夫人淡淡一些张口就来,语气中透着调侃、讥讽和无奈的味道。
檩佗无奈的苦笑两声,顿时感觉索然无趣,只好背对夫人面向篝火喝闷酒。夫人虽然暂时躲过了这家伙不老实的手,但是心里也是同样的无可奈何,因为她心里明白,恰如自己刚才所说,躲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就在俩人河边休息的时候,喏扎和库伦带着千名家丁正在搜寻他们昔日的主人,但是因为喏扎和库伦只是装装样子应付霍达,所以即便夫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却也安然无恙。
“大哥,你看山谷地下麻扎河边有火堆,会不会是夫人啊?”千名家丁上路之前就明白喏扎的意图,所以一路装模作样的搜寻,四下散开,一边闲聊一边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很多人居高临下早已看到了河岸边的火堆,可是谁都视而不见。库伦生怕大家走近了,于是压低嗓门儿对喏扎说。
“哎,兄弟们,差不多走出咱们部落的领地了,算了吧,转头往回走吧!”喏扎顺着库伦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没有跟他搭话,而是冲着身后的兄弟们大声嚷嚷着。
“走喽,回去喝酒吧!”有人畅快的大声喊着,一时间所有人转身原路返回。本来是一场劫难,可是因为这些有良心的家丁,身在数百米外河岸边的檩佗和夫人浑然不知,安然无恙。
就在这时候,芦田子和八名手下兄弟快马加鞭闯进了蒙亢部落的内城,可是抵达目的地以后却显得有些茫然无措。
“头儿,现在去哪儿?咱们总不能夜闯月英宫见人家的大头领吧!”几个人从内城北门进来,一路畅通无阻,可是进了城以后面对灯火通明的街市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却停下脚步,竹化一边挠头皮一边大大咧咧的问芦田子。
“那当然,就算是小部落的头领,也不是咱们随时都能见的。要不找个好点儿的旅社喝完酒、好好睡一宿,养足精神明天再去月英宫求见大头领。”芦田子回答说。
“只能这么办!”竹化依旧大声嚷嚷了一句,接着下马拦住一位年轻人打听哪儿有旅舍。
“城里面好点儿的旅舍有三家,城南的一洛旅舍虽然不错,可就是远。还有一家在城东,叫夕月旅舍,那是个好地方,酒香人美、夜夜笙歌,只要兄弟几个身上不缺钱就去享福吧!哎,离这地儿最近的是大华旅舍,也挺好,向前走五六百米拐弯往北很快就到!”年轻人很热心,絮絮叨叨的指点几位外地来的客人。
“好,多谢了!”芦田子听完立刻道谢。
“大哥,兄弟们跑了一整天,身子骨儿都散架了,要不咱就去去夕月旅舍好好享受享受吧。”竹化嘻嘻笑着说。
“头儿,别舍不得花钱啊!”旁边有个叫小九的兄弟立刻附和着嚷嚷起来。
芦田子坐在马背上回过头来看了看竹化、瞅了瞅小九和几个起哄的兄弟,面无表情的说:“瞧瞧你们那模样儿,听见那儿酒香人美就像饿狗看见了骨头,难道就不能忍忍,等办完大事儿再消遣!”
发完了脾气,他自顾自的向大华旅舍方向而去,一群兄弟无可奈何的尾随其后,不一会儿就到了灯火通明的大华旅舍门口,白头老板立马出门相迎,笑呵呵的嚷嚷着“几位请进来,我们这儿要啥有啥,就像到了家里一样!”
“老板真会说话,家里有老婆,您这大华旅舍里有没有啊?”小九一边翻身下马一边笑着跟老板开玩笑。
“兄弟,甭管您想要啥,我这家旅舍里都有,要不进来瞧瞧。”白头老板殷勤的打开门,不真不假的吼了一声。
“我们从诺邦来,一共九个人,开几间房住一段时间。”芦田子没有理会他们的玩笑话,瓮声瓮气的对老板说。
声音从这儿传到三楼上,正躺在大床上的飞翎听到以后大惊失色,她一个骨碌翻身下床光着脚丫跑到窗户边上往下看,只见一群魁梧彪悍的年轻人正在陆续进门。
“二楼和三楼都有空房间,几位兄弟愿意住几楼啊?”白头老板拎着一串钥匙大声问。
“去三搂住,高了清净!”芦田子一边上楼一边回答。
片刻之后,躲在房间里的飞翎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年轻人说笑的动静和开门的响声,立刻从窗户那边跑到门口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老板,送些酒菜到房间里,哎,金币拿去,我们走的时候多退少补。”芦田子吩咐老板送酒菜,紧接着拿出来三块金币放在他手里。
“好的、好的,几位兄弟洗把脸、喝口水的工夫就能准备好酒菜,请稍等,马上送过来。”白头老板笑眯眯的答应着,走出房间掩上了门。
此刻虽然飞翎还不清楚刚刚住进来的是什么人,却犹如惊弓之鸟,躲在自己的房门后惶惶不安。她想赶快离开这儿是非之地,但是又不敢贸然走出去。
听到白头老板向这边走过来,她赶快拉开一条门缝连连摆手,还打着手势示意老板不要出声。
“您怎么了?”老板莫名其妙,站在门口问飞翎。
“刚才住进来的是什么人?太吵了!”飞翎想打听这群人的消息,确有不便明着问,于是装出不耐烦的样子嘀咕着。
“从诺邦来的客人,他们自己说是来跑生意的,刚刚进门上楼的时候说了几句话,打搅您了,呵呵,你看这在没点儿动静了。”老板很有礼貌的回答。
“晚上我就怕有动静,能不能给我换间房?”飞翎试探着问。
“真不好意思,一楼二楼房间不是单人房,条件也差……”老板抱歉的笑着说。
“嗯,那就算了,可是、可是万一有人打听我,绝对不能说啊!”飞翎没头没脑的嘱咐他。
“嗯,我们开门迎客,不会多说不该说的话,更不愿意给自己惹麻烦。您放心,我记着呢。”白头老板一边点头答应一边从飞翎房间里退出来。
飞翎连忙反锁房门,可是依旧心神不宁,两只耳朵不由自主的听外面有啥动静,可是静悄悄的毫无声息,刚才还吵吵嚷嚷的那些诺邦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似的。
刚开始飞翎惊慌失措,打算离开这家旅舍另找地方躲起来,但是这会儿稍稍镇定了一点,飞翎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而是绞尽脑汁的考虑如何才能弄清楚他们的来意,究竟是不是针对自己的!
门外走廊里安静了一段时间后,几位帮厨的年轻女孩端着杯盘酒盏上楼了。她们把大块熟肉和上等好酒送到芦田子和手下兄弟的房间里之后不仅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还轻松自如的和这些外乡客人玩笑嬉闹,原本稍显沉闷的空气顿时轻快了起来。惹的竹化、小九兄弟几个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几位送菜送酒、热情相待,我们兄弟都十分感激,但是明日要事在身,不便喝酒更不能放开豪饮,这里有几块银币请拿去吧。”芦田子拿出银币放在她们三个人面前,接着和和气气的下了逐客令。
飞翎躲在房门后竖起耳朵听动静,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急忙敞开条门缝偷偷看了一眼,只见几位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正在往楼梯口走去。
“哎,请进来帮个忙,好吗?”飞翎急忙开门冲着年轻女孩低声说。
“我们能帮您做什么!”几位女孩说着走进门。
“我想知道对面几个房间里刚刚住进来的客人是做什么的……”飞翎压低嗓门儿说着,同时拿出几块金币放在了桌子上。
“他们刚刚进门的时候对老板说从诺邦来,没说来做啥,可我看啊,这几个人既不像生意人,也不像是来玩的,刚才我们姐妹几个进去敬酒,没想到马上被赶了出来。”有个廋高个女孩子快言快语的说着,可是跟啥都没说一样。
“拜托几位想想办法,打听清楚他们从诺邦来蒙亢部落做什么,几块金币算是答谢你们。”飞翎悄声说着,还指了指桌子上几块黄澄澄的金币。
“这事儿挺简单,待会儿我拿些好酒送过去,找借口聊几句,一准儿能套出实话来。”廋高个女孩不假思索的说着,眼神却始终没离开那几块金币。
“好啊,我等着,只要有确切消息,金币你们可以马上拿走。”飞翎马上满口承诺。
“行,等着吧!”廋高个轻声说完这几个字,向另外俩人使了个眼色,一起转身出门走了。
几分钟后她们手捧酒坛再次穿过三楼长长的走廊,轻轻叩响芦田子的房门后还声音甜甜的喊了声“大哥,我们老板说有两坛陈年美酒,送给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尝尝,请开门好吗?”
片刻之后木门打开了,只见八九个人围坐在大方桌旁边喝的热火朝天,个个略带醉意。
“谢谢老板和你们几位!”竹化大声嚷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