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太后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锦儿的药物、吃食,你要格外小心。除了神庙,毓秀宫里保不住还有其他势力的线人。”
树欲静而风不止。
发狠:“回头我再将宫人们细细梳理一遍,若是有疑点的,通通都打发出去。”
冯太后不赞同:“你呀,就是性子急了些。这样大的动作,让仙娘知道了,该如何自处?她虽是凌少卿的人,但相信她没有害我的心。”
四十年,要下手,机会数不胜数。
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冯太后又继续说道:“毓秀宫里伺候的,大都有年头了,规矩习惯都懂得,打发了旧人,必然要有新人顶替,也是难保干净的,还不如不动为好。不放心的人,调开了便是。安插内应这种事,我们也干过,各凭本事罢了。安分的,随他去。不安分的,我们也得给机会让他暴露自身不是?”
在心里,凡冯太后做的事,说的话,都是正确的:“是,娘娘。”但始终心有不安:“娘娘,大祭司曾经刺杀公主,您就放心让他继续接近公主吗?”
这个问题听着简单,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得清楚。
“凌少卿的身世,你是知道的。神庙老祭司,是他父亲的兄长,论亲缘,凌少卿还得喊他一声大伯父。神庙的血统,传到凌少卿这一代,就只剩他一根独苗,若非如此,以他母亲的连国血统,大祭司这个位置还轮不到他来坐。
他的父亲,我是真不愿意提起,不羁,处处留情,毫无责任感,简直一无是处。陆姑娘是大家闺秀,当初先皇长顺帝甄选皇后时,她是其中的一个候选者。好好的姑娘,就被他诱拐着私奔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说起陈年旧事,冯太后很有感触。
“也许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父亲,神庙那些绝情灭爱的训练没能将凌少卿完全同化。从他在陶城对待锦儿的态度,可见一斑。”
忍不住插话道:“娘娘,也许他是在演戏,往日他就是这样骗过了所有人。将公主交给他,就好像将婴儿放在灶台上,太危险了!”
有些逾越了,但冯太后并不恼:“是啊,他的表现,要么就是真动心了;要么就是锦儿身上,有某些他想到得到的利益,所以才愿意付出这样大的精力和代价。”
急了,她是真的心疼云锦:“娘娘,上次公主大难不死是福气,万一……”不敢往下说了。
晨雾渐渐散去。
一轮红日正慢慢地从云层深处涌出。它仿佛凝聚了天地间所有的灵气,如同最耀眼的红宝石,镶嵌在天边。
周围的云彩似乎被日光点燃了,明媚而又炽热。
“我想赌一次。”
冯太后的声音很轻,像是轻烟飘过。
“娘娘……”
“赌凌少卿的真心。
男人要求女人忠贞,从一而终。女人为何不能要求男人一生不渝?我的锦儿值得一个男人给她完整的感情,给她安稳,给她幸福。
祯儿,未必能够。燕羿风,一定不行。也许凌少卿,是可以托付的人。
他的对手说他之所以没有弱点,是因为没有感情。如今为了锦儿,他默默地做了许多事,一再地退让他的底线,违背他的原则。他自己知道,他的对手也知道。对于凌少卿而言,一个弱点就已经足够了,他这样自负,又怎会再给自己和对手机会?”
听得呆住了,纵然冯太后疼爱云锦,她也没有想到冯太后会想得这样长远。
“我是女人,是属于皇宫里的女人,我不想让锦儿也尝试我曾受过的苦。”
万丈霞光,也无法遮盖冯太后一身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