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旧事,不禁叹息:“娘娘您对公主,真真是用心良苦。”
“所以我放任她去折腾,去感受现实的残酷。被伤害、被打倒,只要没有死去,就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去还击。
我终会走在她前面,我无法一辈子庇护着她。我要她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在没有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还能活着,还能好好活着。
如今锦儿的性子总算慢慢磨出来了,虽然手腕还是稍显生硬,比之以往,算是进益了。
有些事,我也是身不由己,就望锦儿心里不要对我存着怨怼才好。”
鼻尖发酸,此时她完全理解了冯太后:“公主定能理解娘娘的一片真心。也许陛下对公主,也是抱着这种心情呢。”
冯太后笑着,眼角浮起浅浅的皱纹:“陛下心更狠。他迟迟未立太子,却是为何?能者居之,胜者居之。对于连国,他是个好皇帝。”
垂头,不语,似在沉思。
冯太后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还是太急切了些。他是继皇后的儿子,论长论嫡,比不过老大,身份确实有些尴尬。然而赵家势力庞大,鹿死谁手犹未可知。陛下心寒的,是他竟然残害手足,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过错。”
说起二皇子,给留下的印象实在太差:“二皇子竟然将镇国神器水美人给了大祭司,实在是……”
叛国两个字,生生地又咽了回去。因为这件事,冯太后一早知道,不过放任二皇子去做而已。
冯太后冷哼一声:“得志猖狂的人,还见得少么。登高必跌重。老大、老三是不会允许他再起势的。赵家是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怎样?祯儿与老大、老三、苏家、殷家关系都和睦,纵然无法拿回那个位置,将来,总是能够平安的。
祯儿的势力大部分都在军中,文官与他来往不多。高大学士虽然官职不算显赫,但朝中门生众多,地位尊崇。祯儿与之结亲,对他笼络文官势力,大有好处。
只是遗憾我不能未卜先知,只能依靠已知的线索来推测,我未曾料到锦儿手里竟然有卫广大人留下的密函,这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说完,冯太后觉得胸口一阵闷意,忍不住咳嗽起来。
急忙上前,轻拍她的后背,关切地:“娘娘,您已经两天两夜没合过眼了,本身的病还没有大好,若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我去让人把轿子抬过来,送您回宫歇息。”
冯太后缓过气来,拉着,笑道:“哪里就这么了。不过咳嗽两声罢了。好不容易遇上日出的好景致,又叫你给搅了。”
急了,再劝:“娘娘,王爷和公主都需要您的看顾,您可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呀。”
“我知道。我没事儿。年轻的时候,跟这个斗,跟那个斗,好不容易熬过来了,又是一身儿孙债。我这一生啊,就是劳碌命了。”
侧头,飞快地用衣袖擦了擦落下的泪珠,稳了稳神,才笑着:“娘娘说的哪里话,您的福气,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
闻言,冯太后先是笑了笑,然后将目光投向已经甩开云彩追逐的朝阳。灿烂的光芒投射在万水千山,显得那样的博大与圣洁,让人心里肃然起敬。
“待锦儿身体好些,便将翠儿的事透露给她知道。”
不解:“娘娘您不是对大祭司说,这事要瞒着公主?”
冯太后弯起嘴角:“凌少卿想凭着三两句话,就得到我的支持,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如果他连这点事都解决不了,趁早熄了对锦儿的心思。
锦儿将来的夫婿,注定不会是平凡人物,要面对的情势会比现在复杂得多。她太过重情重义,遇事情绪容易激动,这对她有害无益。只能多历练了,逼也得把她逼得冷静下来。
只有在冷静的时候,才能做出正确的决断。”
喃喃地:“人心都是肉长的,这样艰难,倒不如做个普通人来的轻松。”
“人所处的地位不同,遇上的烦难事也就不同。你看,即便婉仪,找了阳鑫这个出身寒微的驸马,还不是一样要应付一大家子的翁姑妯娌;宫外头的平民百姓,为了三餐一宿,还是要兢兢业业地劳作,不敢有丝毫松懈。”
想了想,点点头:“娘娘说的是。”
阳光暖暖地罩在身上,露水在闪光,空气中满藏着清新的味道。
沉睡的皇宫渐渐苏醒。宫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在路上,脚步悠闲。
新的生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