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似的眼眸被绸缎挡住,看不见波光潋滟,却别有一股楚楚可怜的风姿。
冯太后坐在云锦身边,细细地端详着,虽见她脸色如常,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锦儿,觉得怎样了?”
云锦向着声音的方向微微侧头,有几缕碎发从耳畔落下:“我觉得还好,祖母您别担心。”
冯太后握着她的手,长叹:“我怎能不担心。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云锦很感动,又很惭愧。鼻尖酸酸的,但想着紫荆说过不能流泪的话,只能狠狠地忍着。
冯太后温柔地为她挽了挽头发:“锦儿,原本现在,你最需要的是休息,天大的事也应该放在一边。但你这孩子心思重,既然已经知道了,不说,反而让你挂心。翠儿遇难,大祭司早些日子便对我说起,种种前因后果,牵涉了许多人和事。当时我担心你的身体,无法应付,所以做主瞒着你。
翠儿的后事,大祭司已经办好了,并且做了法事超度。寄望来生,她能投个好人家吧。”
冯太后以和缓、沉稳的声调说着,如涓涓细流一般,充满着让人平静的力量。
从刚收到翠儿噩耗的头脑一片空白,到如今任性了一回,以至于人仰马翻,云锦已经镇定下来。只是冯太后的话,让她又回想起翠儿的好处,心中酸楚。
她深深地呼吸着,但空气中似乎到处都弥漫着让人忧伤的气息:“翠儿她,很好很好……”
将近一年的相处,云锦是打心眼里喜欢翠儿。但到了最后,除了很好很好,竟说不出别的话来。
“我懂。千金易得,忠诚难求。”
云锦的哀伤感染了冯太后,某些本以为被遗忘的情绪仿佛破土而出:“当年祖母也曾经历过与你现今一样的事。我带进宫的丫头姝娘,活泼伶俐,被人阴谋给害了,死的时候,才刚刚二十岁。我睁着眼睛,整整一宿,心里发誓一定要为姝娘报仇。当时我的实力不济,这一口气,一忍便是三年。
悲欢离合,人生总会经历。人已经走了,愤怒、发泄,无济于事。相反,还会影响你对情势的判断。祖母说这些,你能明白吗?”
这些陈年旧事,冯太后还是第一次在云锦面前说出来,震动之余,她陷入深深地思索。
一旁的和仙娘表情不变,但内心的伤感如同波浪翻涌。
云锦咬着唇:“祖母,我明白。”
明白和做得到,是两回事。
冯太后心里雪亮,只是逼得太紧也无济于事:“锦儿,难为你了。”说完,抬头,迎向凌少卿的目光:“翠儿的事情是由大祭司一力处理的,就劳烦大祭司将详细的情况告知锦儿。”
回头,继续对云锦交代:“心平气和地问,有话慢慢地说,不要冲动。”
云锦点点头:“知道了。”
那边,凌少卿也拱手应着:“遵命。”
仙娘和,一左一右,扶持着冯太后,走出屋外。
突如其来的阳光让冯太后微眯着双眼,停下脚步,问:“,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凌少卿入宫可还有惊动旁人?”
“娘娘放心。一切如常。”按耐不住担心,问:“娘娘,让大祭司和公主单独在一起,似乎不好。公主的眼睛还伤着呢。”
冯太后笑着,眼角的皱纹似乎变得深刻起来:“无妨。看他的表现吧。”
言下之意,凌少卿不但必须将翠儿的事情了结,还要开解云锦郁闷的心情。
冯太后转头,凝视着仙娘,她脸上的疤痕已经随着岁月淡化了许多:“仙娘,无伤大雅的事就放在一边吧。多出来走走,陪我说说话,咱们都老了,还有多少日子可以相处呢?”
仙娘眼里热泪:“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