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显得那么的苍白,云锦张口结舌,无法说出一句安慰的话。
孙虎本不是多话的人,他犹豫了半晌,还是说了:“苏大人见过陆少卿。”
大哥和陆少卿早已有心通联,黑水寨不过是个引子而已。
不知道孙虎是何时离开的。
黑漆描金隔扇门在身后默默地关闭,整个世界仿似只剩下她一个人。
一颗不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惨淡的光华,昏昏暗暗,仿佛有冷意从墙角开始蔓延。
翠儿送来的消息:
陆家的旁支的确有位少爷名叫陆少卿,父母双亡。陆少爷不出众,默默无闻,靠着族人的资助生活,直至两年前突然声名鹊起,被人称为文采风流,惊才绝艳。
索城来的一位年老的商人说些不为人知的陈年旧事,陆家嫡系曾有位姑娘,丽色无双,倾国倾城。陆家花费了大力气培养,本想送入连帝后宫,谁知这位陆姑娘竟与凌国人私定终身,珠胎暗结,私奔而去。
陆家族长震怒非常,开了祠堂,改了族谱,将陆姑娘逐出家门,永世不得回乡。
两年前,陆姑娘的名字又悄悄地重新填进族谱里。
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不得已的苦衷。不能以自己的意志去衡量别人的选择。但云锦就是觉得厌烦,觉得心灰意冷,心里仿佛有个空洞在渐渐扩大。
这样的日子,像雾像雨又像风,变化无常,难以把握。
从哪里开始?在哪里结束?
窝在贵妃榻上,云锦静静地发呆,渐渐地睡着。
一觉醒来。
卷起竹帘,西斜的阳光透过兰花格窗棱,光线里漂浮着灰尘,微小的、混沌的、散漫的、无边无际的。
用了多少时间,还是无法劝服自己以平常心来看待一切,有股复杂的情绪需要宣泄。
云锦胡乱地卷起披风,甩开门跑了出去。越过穿堂,转过游廊,出了垂花门,她似乎是在漫无目的地寻找。
几树桃花,纷纷艳艳。风吹过处,如飞雪般洋洋洒洒地飘落。
陆少卿坐在桃树下的一方青石板上,墨发青衣。他似一道重彩,暗淡了周遭的颜色。擅长拿玉笛、湖笔的手,此刻拿着绿玉碗、小银匙,却有种异乎寻常的和谐。
他的面前,欢颜娃娃乖乖地坐在专门为她打制的小竹凳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充满好奇,滴溜溜地四下张望。
盛起一匙米糊,喂到娃娃嘴里。娃娃抿了抿小嘴唇,尝了一下,小手拍拍,“噗噗”地吐出来半口。
陆少卿极为耐心,用丝帕轻柔地拭净娃娃脸上的污渍,又提起银匙,将米糊送到她的嘴边。
夕阳将半边天染成了桔红色,余晖勾勒着他们温暖的轮廓,静谧得像是一幅油画。
娃娃慢慢地吃,陆少卿细细地喂。等到娃娃打了一个饱嗝,他才将碗、匙放下。
娃娃伸出手,揽住陆少卿的脖颈,扑进他的怀里,头枕着他的肩,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甜甜地睡着了。
满腔的冲动如同水汽般消弭得无影无踪。
陆少卿含笑看她,眸子里全是温柔。
只见她脸色绯红,媚眼如丝,发髻稍微松动,一缕青丝垂至腰间,随着紫色梅花刺绣披风徐徐舞动。
云锦走向他:“何远死了。”
陆少卿笑容凝住:“我知道。”
“他是你的人。”
“是。”
云锦深深地吸了口气:“你不是曾对我说过,若是连自己的人都保护不了,谁还会为你卖命。你为什么不留下他的性命?”
“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见云锦只是盯着他,不答话,陆少卿冷笑:“何远死了,将给连祯重重一击,为了不再被背叛,他永远都不会再相信任何人。在怀疑、猜忌中度日,很可怕。你已经给我定罪了,还想听我说什么?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尊重我的手下选择的权利。何远对连祯心怀负疚,以死赎罪。若他不死,终其一生,将活在羞愧和痛苦中,比死更难受。”
立场不同,看待问题的结果也不同。
“告诉我,你是谁?”
她抬着头仰视他,他低着头凝视她。
“我姓凌,凌少卿。陆是我母亲的姓氏。”
“你是凌国皇族?”
“我是凌国神庙大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