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太后起身，走上前，在离凌少卿三步远的地方停住，凝视他：“大祭司的真心，我相信。小全死去，他的血沾染到玻璃，皆炼制成琉璃，这是一个奇迹。既然是奇迹，就说明是超出常理的，极难做到的。琉璃宝器，并非付诸努力，砸下银子，就能有回报。千百年来，天下多少能工巧匠心怀大志、穷经皓首，试验了无数次，却始终一无所获。锦儿的琉璃工坊开设不到一年，凭着几页古籍、几十个没有经验的工匠，竟然成功了。简直匪夷所思。”
冯太后边说，边观察着凌少卿的神色：“我想，这其中没有大祭司的允许和帮助，绝对不可能。工坊的老丁，明面上是燕羿风的人，实际上，对大祭司忠心耿耿。好消息冲淡坏消息。为了让锦儿尽快走出小全死亡的阴影，大祭司泄露了凌国密不外传的琉璃炼制之法。这些哀家有没有说错？”
凌少卿静默了许久，才说：“什么都瞒不过太后娘娘。”
“你为锦儿默默地做了许多事，但如果她不知道，你所有的用心良苦就等于没有意义。”
凌少卿没有犹豫地说道：“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希望锦儿快乐。至于她知道与否，对我而言没有分别。”
他的态度让冯太后满意，停止了一再的试探：“锦儿已经醒了，上官天青说暂时没有大碍。但是要好生调养，不然就会落下咯血的毛病。”
伤害已经造成，哪怕是后悔得快要心碎了，也无法弥补。
“我那里还有些药材，明日我让人送过来。”
“如此，哀家便代锦儿谢过大祭司。”
“太后娘娘客气了。我深夜入宫，其实还有另一件事，想要讨太后娘娘的主意。”
冯太后好奇：“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竟然连大祭司也无法决定。”
“翠儿死了。”
冯太后有她的消息来源，云锦在陶城的举动，都瞒不过她的耳目，她对于云锦身边的人也不陌生：“翠儿死了？怎么回事？锦儿回京城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她的死和小全的死有没有关系？又是叶绍天在捣鬼？”
果然慧眼如炬，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只能说小全的死，是一切事情的导火索。
金路被夺，叶绍天心怀不满。锦儿回京城之后，叶绍天想要趁着这个空档，将醉欢楼彻底地霸占。翠儿是个绕不过去的坎，她跟在苏宛若身边多年，深得信任，在醉欢楼深孚众望，地位极重。
叶绍天勾结了八个城池的醉欢楼主事，宣布脱离醉欢楼楼主，自立门户。翠儿接到消息之后，马不停蹄，赶往莫城。因为莫城醉欢楼主事娉婷，是这次反叛的领头人。
翠儿刚进莫城，就受到了伏击，娉婷辖制翠儿回陶城，一路以药物吊着翠儿的命。我想，娉婷要让翠儿活着回到陶城，借着翠儿的名义，名正言顺地接管陶城醉欢楼。
我的人收到消息，前往营救。翠儿受伤太重，无力回天。”
冯太后揉额：“叶绍天把金路都丢了一半，还不消停。翠儿也是个实在的孩子，何必与那些人硬碰硬……醉欢楼对于大祭司而言，是小事一桩，你帮着锦儿稳住就好了。”
“按我的性子，背叛的人，杀了也就杀了。但他们是锦儿的人，能不见血地解决最好。况且在醉欢楼发号施令，需要用到信物，是苏宛若留给锦儿的白骨牡丹。”
这些都是借口。
只是因为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