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板当天夜晚便带着白雪赶去内蒙,徐恕回到徐家小院,那时候天都黑透了,拖着满身的疲惫,连鞋都懒得脱就往床上躺,不大会儿的功夫就睡死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期间睡得也不算太好,脑子总是出现很多颇为诡异的画面,什么古墓,僵尸,还有那双头女尸和禁婆的样子,特别古怪骇人。
醒过来的时候,突然觉得心里特别堵得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徐恕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很奇怪,明明脑子是清醒的,可就是没有什么力气坐起来,浑身懒懒的,一想自己也没什么事可做,干脆就躺在床上不起了,反正肚子也不觉得饿。
看着天花板有一会儿,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徐恕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拿起手机一看屏幕,是许默打来的,于是便接通了道:“什么事啊?”
“你可睡够了吧,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一想就知道你是睡了,怎么样,要不出来转转,天天憋在家里干啥。”许默说。
徐恕看了眼手机屏幕,又道:“去哪里转,还是算了吧,我累得要死,不想动,只想睡觉。”
那头许默没有回话,哈哈大笑起来,笑够停下后,才说:“徐大老板您要不想出来转也行,那总要先把工钱给我们结了呗,我们可穷死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是无业游民,没钱过日子啦。”
徐恕一听,便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然后说道:“就知道你小子打电话来没好事,等着,卡号发给我,还有你大伯的那份,我也全给你了,你再转给他就行,省的我麻烦。”
“好嘞,小的立马给您发过去!”许默在电话那头悦声回道。
“少啰嗦,对了,那个方琪的钱是你帮着收,还是我单独给她。”
“呦,这个你还是直接给她吧,我把她的地址给你,我还有事,你就自己去找她吧。”说完,没等徐恕再说话,许默便立即挂了电话,隔了没有多久,就收到他发来的消息。
次日,徐恕养足了精神,按照许默发来的地址,独自找去方琪家。
一条年代久远的狭窄弄堂小巷,两旁在自家门前闲扯纳凉的老人对徐恕这个陌生人的出现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徐恕看见并不在意,他早就听说过上海里弄之间的蜚短流长,对于他们这些目光自然也就不足为奇。
最后停在小巷尽头,徐恕低头看着手机,许默只发了地址却没把门牌号发来,盯着手机愣了好半天,这个时候,一个年纪蛮大的妇女走上来,拍拍他的肩,用上海话问道:“你找谁啊?”
徐恕回头看她,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回答:“阿姨,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
妇女哦了一声,随即转换成极为蹩脚的普通话说:“你找谁啊?”
“我找方琪。”徐恕回道。
那妇女的表情瞬间凝固,又用特别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他,然后,语气中明显透露出不可思议地说:“你找方琪?”
徐恕点点头。
“奇怪啊,自从她妈死了以后,就再也没人来找她了,尤其是男的,今天真的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说着,妇女抬手指了指二楼的一间房门,道:“上去吧,就是这间,不过她家里现在应该没有人,她出去了,她那个要死的赌鬼爹也跑出去赌了。”说完,妇女便转身离去。
赌鬼爹?徐恕想着正觉奇怪,方琪的父亲不是历史专家吗,怎么又成赌鬼了,好奇心作祟,他快步追上前拦住那妇女:“阿姨等等,我想问问,方琪他爸爸不是历史专家吗,怎么会是赌鬼咧?”
那妇女停下脚步看了眼徐恕,又鬼鬼祟祟地左右瞧了瞧,这才指了指楼上的房间,压低声音说:“这个赌鬼不是方琪的亲爸,方琪的亲爸和她妈离婚啦,她妈带着她嫁给现在这个赌鬼爸的,这个家伙简直就不是个人啊,连畜生都不如,几年前气死了方琪她妈,现在就霸占方家的房子,这套小房子是方琪她爸爸跟妈妈离婚时法院判给方琪妈的,现在她妈死了,就归那个畜生了,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啊。”妇女越说越生气,脚忍不住往地上跺了两下。
徐恕明白了,难怪当时在洞窟里,方琪怎么都不愿说自己的事,原来如此。顿了顿,他又对妇女说:“这么说,她后爸就是好赌成性,对嘛。”
妇女摇摇头,再往两边看了看,继续说道:“不止,要单单是好赌这也没什么,更要命的还有咧。”说着,妇女凑到徐恕耳边,轻轻说:“她后爸真的不是个东西,在方琪十二岁的时候,有一天夜晚,方琪妈上班不在家,这个家伙赌输了喝醉酒回家,竟然把方琪给……”
妇女说到一半就停下来不说了,长长地叹了口气,摇摇头接着低声说:“强奸了,你想想这可是一个十二岁的姑娘啊。”
徐恕听完,脸色大变,当即就懵了,脑袋里像是被炸了一般瞬间一片空白,愣了好久都没回过神,那妇女后边说了什么他也一句没听清,只愣愣地盯着她上下两瓣嘴一张一合不停地碰撞。
“你怎么啦?”妇女用手在徐恕眼前晃了晃,说。
徐恕嗯了一声,回过神来,想了一下,说:“没什么,那个……”一时竟想不起要问她什么,其实也是不知怎样开口,顿了顿,又道,“那个,她妈妈知道这个事吗?”
妇女点点头:“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要不怎么说他是畜生咧,这家伙有了那一回之后就像上瘾了一样,三天两头的干这事,这畜生喝酒把工作丢了,还欠一屁股赌债,方琪妈就只能打两三份工来帮这家伙还债,她常年白班夜班的轮着上,辛苦得很,根本顾不上女儿这么多,这一来不就遂了畜生的意嘛。”
“方琪怎么就不会告诉她妈妈呢?”
“怎么说啊,这丫头老实胆小,那个畜生威胁她,这样一来,你叫她怎么说嘛。”
徐恕听得心里不免泛起一阵酸楚,他怎么都没想到方琪竟会有这样的遭遇,看上去挺乐观的一个小姑娘,背后竟会有这样让人揪心的过去,顿了一下,他又问道:“她妈妈之后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后来,方琪怀孕了,她妈妈察觉出来后就逼问她,她才把实情说了出来,她妈当时就气蒙了,立马带着方琪去医院堕胎,好在她妈发现得早,那肚子里的孽种还没大,要不然以后这丫头哪里还有脸活啊,后来这丫头年纪大了些,胆子也大了很多,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了功夫,只要那畜生想碰她,她就是一顿打,打到最后那畜生就不敢再动她了,我们经常听见她家传出那畜生被打得吱哇乱叫的声音。”说着,妇女一抬头看见远处走过来一摇摇晃晃的老男人,忙道:“哎呀呀,那个畜生回来了,别说啦,我先走了。”
妇女赶紧跑开,徐恕的心里百感交集,他看着那老男人从身边走过去,满身浓重的酒气扑面袭来,脸喝得涨红,浑身都是肥肉,就是一副无赖的模样,连路都快走不稳了。
看他这模样,徐恕真恨不得一拳挥上去,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这样做,目光随着他摇晃的身影往楼上移去。
那老男人上楼之后,徐恕又在原地等了片刻,见楼上没有传出什么声音,就不打算再上去,转身离开。
走在路上,徐恕心里有种莫名的难受,这种感觉让他没法用言语表达,是出于对方琪的同情和心疼,还是其他什么,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走出弄堂口,徐恕一路垂头盯着地面走着,拐角处,忽然与人迎面撞上。
哎呦的一声,两个人同时叫了出来,徐恕晃过神来抬头一看,原来是方琪,不等她说话,他便道:“跟我走。”说完,赶紧下意识地拉住她的胳膊往后走去。
“你明天再回家吧。”徐恕说。
方琪很疑惑,于是问道:“为什么?”
“你爸喝醉了,我刚看见,你今天跟我回去,明天再回来。”
“你找去我家啦?”方琪惊讶说道,徐恕没有回答,随后她想了想,好像是明白了什么,表情瞬间变得尴尬极了,讷讷地跟在后边不再出声。
临近傍晚时分,两人回到徐家小院。
徐恕不怎么会做饭,家里也没有储存太多的食材,翻了半天也找不出什么可做的东西,于是对方琪问道:“你,要吃点什么吗?”
方琪原在发愣,闻声后,在喉咙里嗯了一声,回过神来,钝钝地说:“听你的,我随意。”话毕,便又继续愣神发呆。
徐恕盯着她看了半晌,有些要把她看进眼里的感觉,眼神里既有怜悯又有些黯然。良久,他终于才回过神,转身返回厨房简单的下了两碗面条,两个人在静得出奇的客厅里吃完,便各自回房间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