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上官意绵是关了灯问的，因为开着灯注视着裴摇光那双眼睛她是真的问不出来。
毕竟这个问题更深层一点去思考，意思就是：我们睡过吗？
然而，在我们睡没睡过这个四个字上，上官意绵每每想起，脑海里不由自主飘过的竟然是霍弋的脸。
这一刻。
上官意绵心情十分复杂。
她希望裴摇光给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这样可以让她心头的胡思乱想少一点，但是还有另外一种情绪在心里升腾，让她又不希望这是真的……
上官意绵问完后手掌握劝，指甲狠力的掐了掐掌心。
试图让自己清醒点，现在不是想起霍弋的时候。
应该说，没有任何一刻是该想起霍弋那个混蛋的时候。
裴摇光同样也被这个问题扰乱了思绪。
他的半边身体承受着小米糕的重量，感受着小家伙身上有源源不断的热意传输到自己的身体里。
想要张口否认。
不。
小米糕不是我们的孩子。
故宝，我爱你，所以我根本舍不得碰你，我跟霍弋那个禽/兽不一样。
那个时候你还那么小，你都没有准备好当母亲，但是霍弋却让你承受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量。
但是。
在裴摇光心头排山倒海般宣泄情绪的这几分钟，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一个秤砣，秤砣在他的声道气管里蠕动，把喉咙四壁刮得鲜血淋漓……
“裴摇光？”
“是的，她是我们的女儿。”
裴摇光一只手搂紧小米糕，侧头吻了吻她白/皙还泛着奶香味的额头，一只手握紧了上官意绵的小手，重复说出那几个字的时候，语气变得肯定又坚定，“故宝，她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所以。
就算是为了孩子。
我们也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永远不要分离了。
闻言。
上官意绵心头涌起一股异样的情愫，泛酸又生涩，就像是心口的荒地里播种的种子终于发芽了，但是长出来的却是带刺的荆棘。
良久后。
她扯唇笑了，“原来真的是这样，真好。”
小米糕喜欢他，愿意接受他，就比一切都好了。
上官意绵闭了闭眼睛，把裴摇光的手握紧，缓慢又小心翼翼的将身体往他身边靠了靠，低声道，“裴摇光，你给我讲讲我们以前的故事吧，无论是大事小事，我都要听。”
心口空空的感觉太难受了。
上官意绵必须要将它填满。
“好。”裴摇光宠溺一笑，想了想，“讲一个我们小时候的故事怎么样？”
“好。”
裴摇光讲了个秦故在国外上学，被学校的老师种族歧视了，然后她雷厉风行的采取手段对那个老师进行了反制的故事。
“我怎么反制的？”黑暗里，上官意绵一双眼睛乌黑晶亮，闪烁着期待。
“你号召了好几个华人同学，收购了学校之后又收购了那老师的妻子工作的医院，那个老师上有生病的老人下有快要念大学的孩子，夫妻两为了保住工作，在全校的活动上登台对全校的华人同学道了歉。”
上官意绵噗嗤一笑。
“我都不记得这件事儿了。”自己那个时候也是够嚣张的。
不过听裴摇光这样一说，上官意绵也算是找到了小米糕整天上蹿下跳的原因了。
像自己，太像了。
随后。
裴摇光又讲了几个故事。
夜，在他清澈缓慢如同涓涓溪流水的声音里，越来越深了。
等裴摇光把最后一个故事说完，只听到了身边左右传来的均匀的两道呼吸声。
小米糕时不时的在他怀里动弹。
上官意绵侧对着他，握着他手掌的手已经松开，但是他却不想就这样松开她的手。
八年了。
他终于又能这样亲密的牵着她，不用担心她抗拒，不用担心她会在下一秒喊出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来了。
裴摇光得寸进尺了，他的手轻轻用力握紧了上官意绵的手掌，“故宝，我们结婚吧，我爱了你快二十年了，你嫁给我好吗？”
“嫁给我，让我照顾你跟小米糕，好吗？”
裴摇光并不奢望问话得到回答。
相反。
他就是知道上官意绵睡着了，才敢把这些话说出口的。
沐儿阿姨说让他跟上官意绵结婚，婚事她来安排，但是裴摇光拒绝了。
他想娶故宝。
做梦都想。
但是他爱她，如果她连嫁给自己这件事都不是出于自愿，都是委曲求全，那他宁愿不要。
现在夜深人静。
世界都睡下了，只有他的声音。
他可以想说什么说什么，想问什么问什么。
只是裴摇光不知道的是，他声音落下的下一秒，黑暗里，上官意绵猛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眸。
原来，她并未睡着。
耳边，裴摇光还在絮絮叨叨，说他想给她的婚礼，应该是全世界最盛大最美丽的。
他想要全世界都看到他爱她的模样，听到他爱她的誓言。
如果不是被长长久久的时间沉淀过的深爱，说不出这样委婉动人又痛彻心扉的模样。
咔嚓一声。
上官意绵听到了心口有什么石头碎裂的声音。
于是她唇瓣动了动，出声回应了裴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