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听听!”吴忧拿出十二分的耐心来。
夏小朵才不会说是想要填补心中缺失的父爱,那样会吓跑他的。
轻描淡写的说:“反正是你能轻易做到的,我不会为难你。真觉得为难,你也可以中途放弃嘛。”
吴忧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发出一个“嗯”字,算是答应下来。
得到想要的答案,夏小朵急忙跑回房间梳洗准备。
打开金金的衣柜,便知正流行复古风。
黑白碎格的粗花呢大衣,穿上立刻有妈妈的味道。低腰深v领的毛衣画着欧普风的图案,再配上一条喇叭裤,让人忍不住想起披头士乐队。
夏小朵在一众花里胡哨的衣服里,好不容易搭配出一套简单的休闲装。
拉开鞋柜,竟然要在尖头皮鞋和笨重的球鞋之间二选一,真是让人下不去手。
如果这个梦再不醒过来,无论如何也要给自己买双小白鞋。
没有选择的余地,夏小朵只能挑球鞋穿上。
吴忧好久没见过扎着高马尾,素颜清淡的金金了,一时有些不习惯。
一起下楼的时候,不免多看了两眼。
夏小朵抬头,正好撞上他的眼神。
吴忧的眼睛可真好看。睫毛不长却浓密,向下看的时候,才会露出扇形的双眼皮,不过分夸张,却深邃悠远。
好看到让人不好意思对视,夏小朵急忙移开了视线。
来到楼下,吴忧的自行车停在电梯边。
夏小朵没有想要自己骑车的打算,理所当然跳上了他的后车座,并用力抓住了他腰间的衣服。
吴忧蹬着自行车,朝江城大学骑去。
这一刻,夏小朵觉得自己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也不管吴忧听得懂,听不懂,自顾自地说着:
“我姥爷是开出租车的。早些年,他还开过一段时间的黑摩的。每天放学时,他都会来接我。那时,小朋友们羡慕我天天有人接。我却羡慕他们可以结伴回家,吃路边摊,逛街边小店。”
“可见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吴忧认真听着,时不时回答两句。话虽然不多,可也不至于冷场。
突然,夏小朵高兴地喊道:“快停下,快停下,我找到了。”
吴忧刹车,一条腿支着地面,等着她先下。
夏小朵跳下车,跑进一家小百货商店。吴忧将车停好,不紧不慢的跟上。
这种小商店面积不大,价格便宜,专做小学生生意。
店门口摆着田字格本,贴画,和小人书。货架上放着成堆的小浣熊方便面、咪咪虾条、香菇肥牛……还有各种学习用品和饰品。
周日,店里还有不少小顾客,夏小朵一个大学生夹在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但是她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选得很是认真。一会儿拿起一支钢笔看看,一会儿又翻出一个本子瞅瞅。
最终,目光落在一个粉色蝴蝶结上。
那蝴蝶结用网纱做成,中间镶嵌着一颗带亮钻的星星。下面,垂着几行珍珠做流苏。是姥姥一直不许她买的。
夏小朵兴奋的问吴忧:“好看吗?”
吴忧好容易才把“难看”两个字忍了回去。
夏小朵喜欢得爱不释手,理直气壮地对吴忧说:“就买这个,你去付钱。”
钱不是重点,毕竟很便宜,只要一个钢镚。关键是吴忧觉得,超过五岁都不会买这么夸张的饰品。
“你真要买这个?”
“那当然了,”夏小朵说得笃定,目光一扫,又拿起一本《安徒生童话》:“再加上一本这个,可以吧?”
吴忧确定她是真的。接过东西,去收银台付了账。
刚出店门,夏小朵突然蹲在地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哎呦,我的腿……”
“腿怎么了?”
吴忧一开始并没多想,蹲下来询问。
夏小朵哭唧唧:“腿抽筋了,你能不能背我去公园?”
光哭不抱腿,吴忧立刻明白了她在耍赖。强忍着要走的冲动问:“这是第二个愿望?”
看破别说破嘛,快二十岁了,还想要爸爸背很丢人的。
夏小朵点了点头。
这古怪的要求,完全超出了吴忧的想象。比打比赛、写论文要难上一万倍。
看了看对面的水湖公园,还好只有一百米。四周也没有认识的人。
吴忧俯下身子,将坚实有力的后背迎向夏小朵。
吴忧的后背很宽阔。夏小朵趴上去,紧紧贴着他的脊背,感受着他的温度,幸福在心底慢慢铺开。
水湖公园原是一片荒丘野岭。每逢下雨时,雨水顺着沟壑汇集到这里,慢慢地,变成江城最大的“城中湖”。
如今绿荫环绕,有很多仿古建筑。成了人们休闲、娱乐的绝佳场所。
湖上有一条大桥,桥面宽,抬升高,跨度长,连接各地,迎候着络绎不绝的游人。
吴忧脚步匆匆,将夏小朵背到湖边。
面对着幽静的环湖彩道,夏小朵忍不住感叹:“没想到二十年前这里就这么漂亮。有水的地方,就是有灵气。”
吴忧当她在说疯话,没搭腔。
夏小朵在长椅上坐下,示意吴忧也坐下,把刚才买的书递给他:“第三个愿望,你给我讲故事。”
吴忧:……
多么希望自己不认字!
吴忧胡乱翻到《皇帝的新装》。
这个故事地球人都知道,早点讲完,早点完成任务。他快受不了了。
夏小朵十分不满意:“没新意,不要。”
事真多!
吴忧继续朝后翻,夏小朵自己选中了一篇:“《从天上落下的一片花瓣》,我要听这个。”
吴忧张了几次口,才终于读出了声:“很久很久以前……”
一本正经的样子,显得那么笨拙。
“哈哈哈……”夏小朵突然没忍住,笑出了声。
吴忧合上书,起身要走。
夏小朵急忙拽住他的胳膊,承认错误:“我错了,我错了,保证再也不笑了。”
女孩态度诚恳,吴忧这才深呼吸一下,重新坐了下来,并暗含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夏小朵双手合十,表示真的不会笑了。
吴忧清冷,低沉的声音在冬日里响起:“在稀薄的、清爽的空气中,有一个安琪儿拿着天上花园中的一朵花在高高地飞。当她在吻着这朵花的时候,有一小片花瓣落到树林中潮湿的地上。这花瓣马上就生了根,并且在许多别的植物中间冒出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