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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和亲他想了又想，终于选定了一人。
太后徐氏自上次癔症突发之后，就再度闭宫，任谁人来都绝不见客。
唯有流水般的百年人参，以及强身鹿茸如常送进慈宁宫，任其取用。
“娘娘，您肝气郁结，痰气交阻愈甚，绝不可再费心费神，为俗事所扰了。”
太医署太医令眉头紧蹙，将手收回后忍不住摇头叹息。
慈宁宫中弥漫着安神香的气味。
帘帐之后有人影绰绰，却长久都无动静。
腕上的帕子陡然滑落在地，常嬷嬷悄然上前道：“今日谢过大人了，咱们外头说吧这。”
太医令抬头看了一眼帘帐，手脚麻利地收拾脉枕，拎着药箱跟着走出主殿。
朱红门扉阖上，将浓重的死气隔绝。
太医令下意识深吸一口气，“娘娘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太后的癔症由来已久。
真要算，在他继任太医令之前便已有兆头。
但闭宫多年，清心静养，分明有了起色，为何又会突而……
常嬷嬷朝一旁招了招手，侍候的宫人便立即将早已备好的赏赐给托了来。
“还望大人依旧守口如瓶。”
太医令皱眉，“这是下官职责，自当遵守。”
“只是嬷嬷，下官早已说明，若探不明娘娘郁结之源，再着手开解，哪怕是有安神香偶作效用，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再这样下去，待得安神香都无甚作用，娘娘的身子恐怕也就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了！
“老奴怎会不知？娘娘近来惊魇甚多，可……”常嬷嬷突而意识到什么，顿住了话头。
“大人，此遭也还是暂配些安神养心之物吧。”
太医令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摇摇头，跟着宫人朝偏殿而去了。
常嬷嬷在原地站了一会，才唤来宫人吩咐抓药事宜。
宫中自有御药房，只是其中难免没有旁人眼线。
往日里慈宁宫都是分开抓药以混淆视听，她将该交代的都交代完，目送着宫人离去，转身就要回主殿听从传唤。
“我要见娘娘！”
宫门之处一声凄厉嘶喊响起。
那声音，若是放在夜间，明日必定又要传出些怪力乱神之言来。
常嬷嬷先是被惊得浑身一悚，而后下意识瞟了主殿一眼，匆匆就奔下了台阶。
“何人在慈宁宫中喧哗！”
她眸色极厉，被诸多宫人扑倒在地者却根本未曾察觉。
“放开我，放开我，我真的有事要找娘娘，求求你们了，让我见一见娘娘！”
一身华服如同人皮子一般，松垮垮地套在眼前之人的骨头架子上。
而被人狼狈按在地上，浑身滚满了尘埃，换做是两个月前的庆阳，绝不会想到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如今的她已无从选择了。
她费力扑腾了两下，勉强抬起脸让常嬷嬷看清了自己。
“庆阳殿下？”
大却无神的一双眸子镶在巴掌大小的脸庞上，常嬷嬷脸色骤变。
庆阳扯出一抹讨好的笑，“求，求嬷嬷通融通融，让我见一见太后娘娘吧。”
她再无往日的嚣张跋扈。
荣家在一夜之间从云端坠落泥潭，太子身亡，东宫暂封，皇后被废，永世不得翻身。
两个月来，无论她怎么哀求父皇，都无法进入冷宫见得母妃一面，甚至连当初东宫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都无法知晓。
她从宫中最得圣宠的公主成为了无人都可唾弃的废后之女。
只不过想要向父皇一述宫人踩低捧高之罪，就被反咬一口，彻底禁了足。
可她如今却还要感谢那些以她苦楚作为调味的宫人……若无她们，她至今都仍被蒙在鼓中。
她绝不能去北奉那等苦寒之地！也绝不能嫁与那等北奉蛮子！
“还不放开！”常嬷嬷上前一步，一巴掌扇在那反剪庆阳右手的宫人脸上。
“殿下，先起来再说。”
娘娘与庆阳从无交集。
但曾经既遣她前往卫国公府笼络那即成良媛之女，以保全太子性命，想必若得知庆阳如今惨状，也必不会袖手旁观。
如此想着，她又怎敢怠慢？
庆阳被小心翼翼扶着站起身来，却仍旧瑟缩恍如梦寐，“嬷嬷……”
被一路带至偏殿，又被奉上一杯茶。
她捧着那泛出熟悉涩意的茶盏，终于没忍住哭出了声来。
短短的两个月，分明已入了春，可她本该娇嫩的手上，因终日洒扫浣衣而成了这副模样。
常嬷嬷识趣地将宫人全部遣出，“殿下，还需在此处稍待一会，娘娘此时正睡着呢。”
庆阳显露出一丝不安。
“嬷嬷，我，我是逃出来的……”
庆阳所居昭阳宫被封，但她从前喜养异犬。
她其实早就知道宫中一角有被那犬儿刨出了狗洞，只是今日才有勇气从那处钻出。
可如今临近午时，若来送饭的宫人发现她不在……
常嬷嬷犹豫一瞬，“殿下在此稍待片刻，老奴这就去主殿看一看。”
慈宁宫主殿中，太后一手撑着侧颊睡得酣甜。
梦中没再出现那时时失望看着自己的儿郎，也再未出现大顺烽火飘摇，摇摇欲坠之象。
“娘娘，娘娘……”
耳边似有人在轻唤。
太后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阿琰？”
常嬷嬷一愣，“娘娘，是老奴。”
阿琰是废太子的名讳，也是娘娘的心病。
此时此刻，她却也只能当作没听见，“娘娘，庆阳殿下来寻娘娘了。”
太后眼前的重影晃了两下，最后重合成了一张熟悉的脸。
不是阿琰。
她揉着太阳穴，怔怔地盯着常嬷嬷看了许久，“庆阳？哪个庆阳？”
“回娘娘，是皇，废后徐氏之女。”常嬷嬷恭敬道：“她似是受了许多苦，好不容易逃出，娘娘是否要见一见她？”
废后徐氏之女。
太后想起来了，是那个常常仗着母妃权势在宫中横行霸道的刁蛮姑娘。
此前那姑娘宫中曾逃出过一只犬儿，一路奔来了慈宁宫，又被宫人发现。
犬儿表面看上去是光鲜亮丽的，然其爪子却被生生拔光。
而扒开皮毛，身上针刺痕迹俨然不少。
那时的慈宁宫还未接触宫禁，宫人虽将此事上报了，但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并未扣留那犬儿，而是将其原原本本归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