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爬上了师尊的碉楼
天将微明2021-09-18 12:343,272

  这一来二去,天色已经晚了。

  听到世子说他也要跟着出海,聂勾沙当然不会同意。

  “现在还不到时候,以后等你入了门,为师自然会带你的。”

  阿措似乎是个直肠子,顺着就问道:“师尊请说一个准话,要学到何种程度,才能带我出海?”

  聂勾沙心念一动,操控着阿措坐的那个蒲团,凭空在亭子里移动,把孩子整个推了出去。

  阿措摔在碉楼下的草地上,一脸不解地望着。

  聂勾沙老神在在道:“等你学会了御物,而且能上到这座碉楼顶端,为师就答应带你。”

  先不说御物这门术法很难操控,到达那样的高度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炼成。

  世子现在什么也不会,光是从感知灵力学起,就需要好多年,更何况还没拜师,没验过他有没有天赋。

  说完刚才的话,小亭子就丢下了阿措缓缓上升。

  没料到他并不走,只再次确认着问道:“只要我能上这座碉楼顶端,师尊就会带我对不对?”

  聂勾沙传声道:“对啊,快去找阿姨领被子,从明天起好好修习吧!”

  “师尊您等着我——”

  阿措的声音化在风中,因为聂勾沙越升越高,听不清了。

  回到小房间中,两只海獭似乎累了,扭着尾巴蹿到聂掌门脚底下,要零食吃。

  聂勾沙掏出两个螃蟹干,它们便喜滋滋抱着啃了起来。此时也顾不上休息,从拂尘中拿出了微微躁动的康义剑。

  这柄剑是韦海山历代掌门的传承灵物,古朴的剑柄上却并没有刻着他们现在的浪花家辉。

  聂勾沙轻抚剑鞘,那上面的浮雕才显露出来。

  是一盏龙尾似的三角旗,旗帜的边缘有熊熊燃烧的火焰形状,整把剑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低微啸鸣。

  佛尘的毛变作一杆大毛笔,在墙角舞出几丝水波。

  聂勾沙抬手裹住两只海獭,把它们连螃蟹干一起丢了进去,这才开始闭目打坐,对着一柄剑念起了超度经文。

  他的灵识与剑灵链接在一起,从那空旷渺远的空间中,传出一句粗粝的话。

  ——“狗东西,你念一千遍、一万遍,我也不会安息的!”

  这是一个苍老的男声,来自剑灵,嘶哑难听。

  聂勾沙习以为常,只平缓说道:“师尊您就安分点儿吧,今日没空和你斗嘴。”

  他嘴上喊着剑灵“师尊”,语气里却没有丝毫敬意:“你再闹下去,玄尾岛被找到了,你曾经布下的迷途法阵也会被毁掉的。”

  剑身忽然直立,隐隐发抖,似乎想自己出鞘。与此同时,那个声音在聂勾沙脑海里不断响起。

  “谁敢?谁有胆子动本尊的法阵!你休想骗我!”

  聂勾沙歪歪嘴角:“就是敢,现在的人喜欢征服海洋,不怕你编的那些鬼怪传说。”

  康义剑似乎极为愤怒,却不能打破扣住它的剑鞘。

  它从缝隙里放出些许灵光,在《东岳大帝回生宝训》的经咒法力加持下,逐渐的蹦跶不动了,一下子又歪倒在桌案上。

  “嘿嘿嘿嘿……”剑灵落在木桌上,如疯似癫,转而又发出笑声。

  它在怒和乐的边缘反复辗转,粗哑地说道:“也好……嘿嘿嘿嘿,让他们尝尝永寿果。让他们也和我一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又会有人和我一样了,一样了!”

  聂勾沙的额头上浸出细汗,往事像噩梦一样随着那疯魔的笑声袭来,怎么也斩不断。

  七年前,他拜了韦海山掌门人韦康义为师,那时候的韦康义,是叱咤风云的司天监大人,他的每一句星象解读,都可能影响朝政局势。

  五年前,韦康义在出海途中重伤。受到先帝的命令,疯狂寻找传说中的永寿果,为先帝炼制长生药。

  但他自己不知为何以身试药,吞下了其中一枚。

  他的伤口从此再也没有愈合过,日渐溃烂、剧痛,甚至长出蛆虫。

  而所谓的“永生”就是不论肢体怎样腐烂,人始终不会死,没有“消亡”。

  到后来,在司天监观星阁的一间封闭小囚室里,浑身烂疮的韦康义发了疯。

  他不断哀求道:“好徒弟,你救救师尊。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

  聂勾沙站在铁铸的栅栏外看着,听了半晌的祈求,转而间,里面的人又开始咒骂:

  “狗皇帝,拿我做试验。我咒他不得好死……聂勾沙,你不和我一起去,你也不得好死!你们所有人!”

  在他凄厉的吼叫中,聂勾沙不含感情地说:“师尊,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和别人没有关系。新的司天监大人就要来了,他或许会有办法。”

  三日后,从有乾山请来的司天监上了观星楼。

  他也不能救助韦康义,但可以动用法阵提出他的三魂,让他获得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法阵催动那日,阁楼里鬼气弥漫,一片森寒。

  聂勾沙以为韦康义最终会获得解脱,他也将顺利继承破烂的韦海山。

  可是,修行过的韦康义高喊着怨恨的诅咒,用魂灵祭剑,把自己封入了随身佩剑中。

  康义剑自此威力大增,却变得嗜血狂暴、难以控制。

  聂勾沙拒绝了新任司天监大人带走康义剑的要求,因为那是韦海山历代掌门的传承信物。从那以后,他的师尊每日都以剑灵的形式伴随着他,如同噩梦缠身。

  此时此刻,韦海山最高的碉楼里,聂掌门加持了近百遍经咒,康义剑才变得安静,里面的剑灵沉睡了。

  聂勾沙细数着拂尘里的物件,回忆着自己所知信息,为出海做准备。

  当年,韦康义获得永寿果后,为了避免别人也通过传说推测出路线,破坏整座埋藏着海上先祖的岛屿。他在岛屿外方圆三里设置了迷幻法阵,使得那里不被世人所见。

  就算有过往的船只误闯,也会在晕头转向以后回到原点。而他更是让门下弟子编出了“吃人的迷途三角”等等恐怖故事,让许多海盗和渔民惧怕。

  韦海山向来不在剑法和武艺上闻名,却极其擅长遁甲一学和防护法阵。

  聂勾沙深得韦康义真传,只有他和门下亲传弟子熟悉本门派的阵法干支编排,但不排除有其他修真门派的高人能演算出规律,打破迷幻法阵。

  所以他先派了温文雅去加固法阵,此后自己也带弟子亲自出行。意在破坏找寻永寿果的路,也能蛰伏在岛上观察局势,推测出是谁传播了这首歌谣。

  聂勾沙正在沉思当中,房间的小木门却忽然传出“咚、咚”几下砸门声。

  他眉宇一皱,眼睛瞬间睁开。

  这岛上的长老都知道他无事不喜欢人情来往,特别不会在晚上拜访。而且就算有急事也该先传声,哪有直接敲门的。

  “何人?”聂掌门意识到事情不简单,直接喝问。

  话音未落,门已经被推开了。

  站在门口的那个少年高大、英挺,头顶甚至都挨着门框。面颊上带着几许黑灰,人畜无害地笑了一下,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

  “师尊,我爬上来啦!”

  聂勾沙像见了鬼似的,万万没想到这座碉楼高达整整两百尺,阿措既不会御物也不会轻功,是如何赤手空拳“爬”上来的。

  像是知道他怎么想的一样,少年丢开自己手中一截麻绳,笑盈盈道:“师尊连着小亭子的绳索真方便,我割断了系在腰间、握在手里,蹬着墙壁就来了!”

  聂勾沙无语。

  看他这个样子,完全不觉得自己毁坏了东西,还很快乐。

  阿措眼里洋溢着的那种纯真与莽劲,完全不受规则的束缚,也不计后果。

  还继续问道:“师尊答应了我,只要我能上这座碉楼顶端,就会带我出海,还算数吗?”

  一阵凉风吹来,聂勾沙打了个寒颤。

  站在门外说话也不像样子,阿措的后面就是空的,很危险。

  聂掌门弱弱说道:“等等……你先进来。”

  “好勒,师尊!”

  阿措朝前踏了一步,头上的束发冠却在门廊磕了一下。于是整个人“啊”了一声捂住头,抬脚就把门板给踢上了。

  就是这么野蛮。

  聂勾沙摆摆手:“我们讲讲道理哈,为师说的是你学会了御物,能上来,才带你对不对?”

  阿措朗声回答:“我确认的时候直接问的,是不是我能上来师尊就带我,您妥协了呀!”

  当时聂勾沙哪能想到他这么能爬,随口就应了。

  这孩子到底是真耿直,还是故意暗藏心机?

  聂勾沙狐疑地盯着,阿措便可怜巴巴地和他对望着,一双眼里澄澈无害,眨巴眨巴,又冒出一句话。

  “师尊,我手好疼……”

  能不疼吗?

  这碉楼内外都做得平整,就是为了防止贼人攀爬。可以说几乎全身的力量都要靠一双手,还磨在那么粗糙的麻绳上。

  得亏他茧子多,才没流血。

  聂勾沙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又疑惑道:“飞贼都爬不上来的地方,你怎么能来?难道为师这高楼又该加高了?”

  没料到,阿措略显羞涩,用破皮的手捂了一下脸。转而又在脸颊上留下了黑手印,傻得可可爱爱。

  “师尊不知道,我们雪域高原上有个氏族是东女国,女子们全都住在这样高的碉楼里。”

  “心仪这些女子的男人啊,就会在傍晚时给她们唱歌。得到允许的话,能够徒手爬上碉楼,就可以和女子在一起啦!”

  “所以我,从小就练爬雪山、爬碉楼呢!”

  “你还挺得意是吧?”聂勾沙会心一笑,原来又是习俗。

  他小心展开阿措的手掌,拿了干净的纱布给他擦拭,接下来就是涂上药膏。

  阿措低垂眸子看着,浓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投出阴影。

  他忽然极轻、极小声地说:“师尊,我好喜欢你……所以想让你带着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你……”

  聂勾沙笑不出来了。

继续阅读:第9章 薛定谔的胆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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