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购小姐以为方毅是她的男朋友,笑容顿时也来了:“先生,一千五百元。”
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方毅视线在她身上微微顿了顿,随即一边伸手将信用卡递给导购小姐一边开口说她:“我给的薪酬难道就这么差?让你连一瓶不知名牌子的香水都付不起?!”
他的话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刷着卡的导购小姐脸色瞬间一白,就连周围的人也开始自讨无趣地开始自行散开了。
林舒意低着头,没有说话,双手紧紧地扯着身侧黑色包包的带子。
她不想和与秦奕有关的任何有过一点半点儿的接触,可是她拒绝不了,她付不起钱,这是一个铁铮铮的事实;除了方毅,大概不会有人会过来帮她付钱了,这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先生,您的卡。”
大概是因为刚刚方毅的那一句话,导购小姐很是尴尬,说话也是毕恭毕敬。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钱就是大爷。
同样的,为了钱,也可以颠倒是非黑白。
方毅接过卡,看了一眼林舒意,她低头沉默不语的态度让他更是窝火,“我载你回去!”
林舒意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抿着的双唇还么有来得及松开,眼底的压抑还没有来得及收回,似乎想到什么,连忙开口:“等我一下!”
说完,连忙朝着刚刚的导购小姐开口:“麻烦,把刚刚的那一瓶香水帮我包好。”
她低着头,一边翻着包包一边说话,话落,已经拉开钱包的拉链,把三百多块放在柜台前面。
导购小姐微微一怔,直到看到她拿出来的钱,才连忙点头,“好的!”
然后动作利索的帮她包好了那一瓶香水,“小姐,您的香水,欢迎下次光临。”
林舒意接过袋子,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
她转过身,刚好对上方毅的视线,轻轻一笑:“久等了,可以走了。”
方毅没有说话,只是转身领着她走到底下停车场。
林舒意从上车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话,手撑在车窗上,视线始终落在外面。
方毅抽空看了她一眼,心底莫名的有些烦躁。
是红灯。
车子渐渐停了下来,林舒意收回了视线,看了看自己手上米白色的包装盒子,指腹轻轻地抚摸着那轻滑的纸质。
“谢谢你刚刚帮我解围,钱从我这个月的工资里面扣吧。”
绿灯亮起来,林舒意才抬头看着方毅,语气诚挚,表情平淡。
方毅侧头看了她一眼,那股心底烧着的火只觉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他抿了抿唇,最终把车开到一旁停了下来,侧身直勾勾地看着她:“林舒意,你过得这么寒碜是要给谁看?!”
方毅的嘴角微扬,开口的话带着一惯的讽刺。
她微微看了方毅一眼,大拇指还在那纸袋上摩挲着,“抱歉,麻烦到你了。”
这样妥协的态度,换来的不是怒气平息,方毅说不清楚此刻的感受,只是看着林舒意看着自己真挚卑微地说着抱歉的时候,就好像,被猫爪子抓了一下,然后隔了一会儿又一下,痒得他只想把那只猫给剁了。
林舒意突然的道歉让方毅堵了一大段的话在喉咙里面,却被她这样的一句道歉塞得说不出来,堵在那里,只能自己闷着。
车厢里面怪异地沉寂了下来,许久,方毅才狠狠地按了好几下喇叭,重新启动了车子。
林舒意没有说话,她不知道方毅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但是这么多年来的卑微的生活已经告诉她,无关大雅的道歉,可以换来一场争执的平息。
人在第一次弯腰的时候总会不习惯,可是次数多了,你就已经养成了那样的弧度了。
道歉也一样,林舒意前二十年的人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一句真心的抱歉,可是后面的几年里面,她说出的对不起以及抱歉,已经数不过来了。
次数多得,她都不再觉得那么地难受了。
下车的时候,林舒意深深鞠了一个躬,“谢谢你,方毅,还有,抱歉,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她半弯着要停在那里,清减的话语自耳边传来,方毅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看到她抬起头对着自己浅浅一笑,然后挥手说了一句再见,就转身离开了。
五年前他们都无比渴望看到林舒意向别人卑躬屈膝的那一天,因为他们在她跟前活得太憋屈了,不是因为低人一等,只是因为她那永远高高在上的态度。
可是等他现在终于看到这样的一幕了,没有预想中的大快人心,只觉得,心好像灌了铅一样,沉得让他措手不及。
飞来横祸不见了一千五,林舒意一个月的房租加生活费。
在网上浏览了很久才找到一份中午发传单的工作,两个小时,一百块,连续工作一个星期。
这个时候,刚好是夏天,林舒意要穿着那家餐厅的厚重公仔服,站在餐厅的门口发传单。
汗水经常将她的衣服全部沾湿,回去店里的时候带了一整身的汗水。
莫仁找过来的时候她刚好收到那一份兼职的钱,回到店里面看到莫仁站在门口,不禁皱了皱眉。
“林舒意!”
看到她的莫仁直接就冲了上来,站到她面前,看到她浑身是湿的,也禁不住皱起了眉:“你干什么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林舒意笑了笑,并不在意,抬手将一撮被汗水完全沾湿的头发拨到脑后:“没有,水喝多了,出的汗。对了,你怎么过来了?”
莫仁这时才想起自己今天过来的真正要谈的事情,原本皱着的眉皱得更深了,他直直地看了林舒意一会儿,才开口:“林舒意,第几天了?”
那声音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情绪了,林舒意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不知道是不是头顶上的太阳太过热烈了,她觉得整个人的视线很不好。
嘴唇很干,林舒意抿了抿唇,“莫仁——”
似乎预料到她即将开口的话是什么,莫仁直接伸手就将她拉进了怀里面,瘦小的身板被他卡着,林舒意半分都动弹不得:“林舒意,不要说话,只要回答我是与不是。”
她挣扎了一会儿,最后没有动,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嗯。”
她知道莫仁的忍耐,她想让他一次性死心。
“秦奕逼你是不是?”
“不是。”
莫仁身子一僵,却仍然不甘心:“秦奕爱你是不是?”
林舒意微微一滞,半响,终是缓缓开口:“不是。”
大概,只剩下恨了。
“林舒意,你会和我在一起是不是?”
颤抖的话落入林舒意的听觉里,她微微闭了闭眼,紧紧握着双手,让指甲刺着手心,“不是。”
莫仁松开了她,脸上的表情几乎让她不敢直视,他看着她,冲红着眼眶,就连开口的话,也是带着喑哑的沉厚:“为什么?”
为什么?
三个字,直直地落在她的心口上,压得让她有些难以呼吸。
“不为什么,不会就不会。”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底是不容抗拒的坚决。
肩膀上的松了松,随即又握紧,那力度,仿佛要将那指头生生嵌进她的骨肉里面去。
“林舒意,我——”
“哔哔哔——”
汽车的鸣笛声打破了莫仁的话,林舒意抬起头,看到了多日不见的秦奕,眼眸一暗。
“莫仁,如果你要知道原因,我告诉你!”
话落,她一步一步走向也正走向她的秦奕,在他错愕的那一刻,踮起脚抬手搂住他的脖子,闭着眼,朝着那冰凉的薄唇印了下去。
后脑勺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按住,原本的撤离却因为秦奕的一句话硬生生停了下来。
他说,做戏做全套。
做戏做全套。
是的。
她闭着眼睛,任由他所有的掠夺。
胸腔的空气在一点点地减少,秦奕最后吸了一下她的舌头,真正结束了这一吻。
“莫仁,我爱他。”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落入三个人的耳朵里面。
莫仁看着她,一脸的不可置信,垂在身侧收紧的双手甚至在颤抖。
秦奕突然覆上了她的手,五指紧扣间,突然一用力收紧,林舒意觉得自己的五根手指都要断掉了。
莫仁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林舒意的那一眼,她想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她知道,他该恨她的。
“满意了吗?”
眼底的身影最后消失不见,林舒意松开了手,却被秦奕紧紧地扣着了腰。
她一回头,就对上秦奕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以及,那让人冷到冰谷的话语:“舒舒,你还是和当年一样的狠。”
头顶上的太阳很猛烈,她被秦奕掐着的腰生生的疼,眼睛甚至在发疼,他的话,就像是放在火炉里面烤了很久钢条,刺进她的心里,甚至还能够闻到烧焦的味道。
她微微闭了闭眼,等待足够平静自己的心情时,才重新睁开来,看着秦奕,清清淡淡:“你可以松开我了。”
“不——”
他却突然靠近,伸着舌头舔了舔她的脸颊,那腻湿感让她浑身一颤。
林舒意只觉得自己指尖都在冒汗,头发被太阳照得狠,真的就好像闻到了一阵烤焦的味道。
她微微动了动,却发现自己根本挣扎不开来,“你还想干什么?”
他说的,她都做到了。
秦奕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倾身低头咬了咬她双唇,“舒舒,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林舒意只觉得,她的后背,有一条汗柱正在流动。
明明烈日那么猛,她却在全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