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着唇,手上不断地使劲,想要从他的相扣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却发现自己越是挣扎,对方扣得越紧。那种骨头都像是在断裂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林舒意抬头看着秦奕,脸上的面无表情终于有了几分难受的神色:“不用了,你放开我!”
她抬起右手想要将秦奕的手扒下来,可是任凭她怎么弄,即使是用自己刚刚长出来不久的指甲去抓他的手背,他就是不松手。
秦奕看着自己手上的捉痕,冷冷一笑:“舒舒,这个惊喜我可是准备了很久了,你想看也要看,不想看,也要看。”
说着,拉着她就往前面的那辆大奔走去。
林舒意只觉得眉心一跳,预感很不好,原本只是轻轻蹙起的眉头此刻已经完全拧了起来,双脚拖着地就是不愿意走。
“你放开我!”
这个时候,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他们两个人这样的拉拉扯扯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而视。
秦奕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到,拉着她就往车那边走去。
她的力气始终不如秦奕,无论林舒意怎么挣扎,还是被秦奕按进了车里。
趁着秦奕绕过车头要回到驾驶座的时候,林舒意连忙推开车门,一只脚刚刚踏在地上,便听到已经上了车的秦奕看着他冷冽开口:“你可以走试试,看我怎么玩死莫仁。”
抬起的另外一只脚顿了顿,林舒意咬了咬唇,最后还是将那只已经落在地上的脚收了起来,认命地坐在副驾驶上。
“扣安全带。”
双手摸索着一侧的安全带,视线还是落在挡风玻璃前的景物,由始至终,她都没有看过半眼秦奕。
秦奕看了她一眼,脸上那种悲戚的表情就像是一个烧着的火柴,将他已经到了喉咙口的炸药引子给点了。
想到她是因为那个叫莫仁的男人才会这样安静地坐在自己的身旁,就好像过往的伤口被人重新淋了硫酸腐蚀一样。
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速度快得让林舒意忍不住捉了捉底下的软皮。
车窗外的景致过得太快,林舒意只觉得眼前花花乱乱,有些难受。
“嗤——”
突然的急刹车让她整个人往前一扑,如果没有安全带,林舒意丝毫不怀疑自己会直接扑到挡风玻璃上面。
林舒意睁开眼,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脸色唰的一下就苍白了,她捉着安全带,开口的声音几乎抖不成音:“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因为激动,她的声音到了尾处,甚至有些破音。
车子开得太快,看着车窗外的景物有些难受,林舒意干脆闭了眼睛,所以没有留意到进来的时候周围熟悉的一切。
直到现在睁开眼睛,看到眼前那一幢熟悉的别墅,她只觉得,浑身都在发颤。
秦奕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她一点儿都不知道。
可是站在过去属于自己的别墅前面,那种被回忆煎熬的难受,让她有些害怕。
她一直觉得,自己家会破产,都是因为她做的阴损事太多了,首当其冲就是将秦奕送进监狱。
以前她不相信会有报应,可是她信了,人做的孽,始终都是要还的,而且是在有生之年。
秦奕将她的反应收在眼底,那苍白的脸色就像是刷了一层白墙粉一样,瞳孔睁得很大,扣着安全带的手指在发抖。
这样的反应取悦了他,他就是想要看看,那样狠心决绝的林舒意,会不会害怕。
他解了安全带,探身到她上方,黑眸直直地盯着她,将她所有的表情收尽眼底,半响,才扬着嘴角笑了起来,“舒舒,你在害怕吗?”
失去血色的双唇非但不红,那种黑紫的暗沉,彰显着她此刻的恐惧。
是的,这间房子,承载了太多回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当初是为什么能够那样有恃无恐地做出那样的事情。
每当夜深人静想起来的时候,那都是一个噩梦。
秦奕在笑,她看到了,他笑得很高兴。
她知道的,他一定在恨她当年狠毒,其实她也恨,居然为了一场算计,将自己整个人生都赔进去了。
他看了她半响,伸手解开了她身上的安全带,开了锁,“下车。”
“你想干什么?”
她发现,从一个多月前重新遇到秦奕开始,自己问他最多的就是:你想干什么。
她不想进去,她害怕那种岁月腐朽的味道扑鼻而来,盖得她窒息。
当初年轻的时候英勇无畏,可是现在想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会害怕,会很怕。
那么多年,曾经以为只是咬着牙就能够过去的一幕,却成为了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不想进去,可是秦奕却没想过听从她的意愿。
林舒意知道,从她出现在秦奕眼前的那一刻,他的报复开始了。
“下车。”
车门被拉开,秦奕就站在外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车里地林舒意,她抿了抿唇,最后还是下了车。
那铜青色的雕花大门以往以往,就连两旁种着的茶树花也仍然灿烂。
林舒意站在门口,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没有变,身侧的那一条林荫小道通到尽头还有一架她平时消遣的秋千。
“舒舒,是不是觉得,一切都没有变?”
头顶上仍然能够听到蝉鸣的声音,看不出丝毫落败的痕迹。
如果不是身边的秦奕开口,她真的就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她还有回头收手的可能。
可是那额际的汗水落下来,顺着脸颊打在锁骨上,那样冰凉的触感,林舒意知道,一切都变了,她的世界全变了。
她不敢抬头看秦奕,她现在有些害怕看秦奕的眼睛,那里面的嘲笑和痛恨,看一次都会害怕一次,那样的眼神太熟悉了。
警察压着秦奕走的时候,她站在二楼处,随意一眼扫到的秦奕,给她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眼神。
“吱呀——”
门被推开,没有想象中的灰尘,那暗淡的光线,还是将她拉入了黑暗的地狱。
“进去。”
身后的秦奕突然伸手推了她一把,林舒意没有注意到,整个人往前一扑,那门槛直直把她绊在了地面上,额头被一股冲力直接磕在了地板上,疼痛传来,林舒意忍不住皱了皱眉。
眼前的光线突然一暗,她微微转了转头,才发现秦奕正看着他,整个人背着光,表情阴暗不明,也一并地将她身上的所有光亮都遮挡了。
秦奕不禁嗤笑:“都匍匐到地板了,舒舒,你是有多激动。”
话语里面的讽刺一清二楚,可是她除了握紧拳头站起来,她什么都做不了。
由始至终,秦奕都只是看着她自己爬起来,脸上始终挂着讽刺的笑容,眼神像是坠了寒冰一样,直直地刺在她的脸上。
林舒意站了起来,没有说话,抬起头微微地看了秦奕一眼:“你是什么意思?”
秦奕冷冷一笑,转身将门反锁了,抬腿向楼上走去:“上来。”
她浑身一僵,站在原地,脚就像是灌了铅一样,那件事之后,她搬了房间,那间自己睡了十八年的房间,她却再也没有勇气他进去了。
她动不了,也不敢动,她突然知道秦奕想要做什么了。
那种故地重游于他人而言,是重回岁月的喜悦,可是对于林舒意,那只是重返地狱。
秦奕站在旋转楼梯的中间,就好像她当年看他被警察押走的眼神一样,轻蔑不已。
“最后说一次,上来!”
他的声音很冷,即使是炎夏,林舒意还是觉得浑身泛冷。
她知道忤逆秦奕的下场,那一次在夜色就已经知道了。
嘴唇已经被咬破了,血渗出来,那些腥味窜进口腔,她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钉子上,那种被罪恶感和愧疚感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重量,就连上去面对事发地点,她都不敢。
秦奕眸色一凝,直接转身,拖着她就往上走。
脚步交错凌乱,楼梯磕得她的小脚破了不少的皮,她只能咬着牙,被秦奕拉着,一步一步地走上二楼。
左转,拐右。
闭着眼睛都能够走到的地方,秦奕拉着她,直到到了那扇象牙白的雕花木门,才松了手。
他抬手直接开了门,视线打进去,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事发之后她直接就将这个房间锁了起来,不允许佣人进去,自己也不敢进去。
房间里面还有她喜欢的百合香,露台上的百合还在开得艳丽。
林舒意知道,这些都是秦奕特意的,将所有的一切都还原,用那些记忆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舒舒,熟悉吗?”
他突然从身后贴了上来,林舒意浑身一震,只想挣脱开来,可是她整个腰身被抱住,就连肩膀也被秦奕的下巴紧紧地锁死。
那些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耳背,她只觉得双腿一软,整个人直直地压在了秦奕的身上。
她不知道秦奕想要干什么,看着这个房间,她就忍不住想起那样的一晚,那样一个噩耗一样的晚上,她犯贱地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秦奕,仅仅是想要破坏他的母亲和自己的父亲。
“我们的第一次,是在这里的呢。”
他的话漫不经心,落在林舒意的耳里,却像是死神宣告她大限已到的通知一样。
身侧的双手在颤抖,想要握着自己的衣角,却发现抖得连收紧都不行。
脸上突然一热,牙齿的尖利落在她脸颊上的肉,有些痛,耳侧秦奕的声音终于彻底将她逼到崩溃。
“舒舒,我们来回想一下当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