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我们来回想一下当年,好不好?”
明明是那么轻的话,却将她眼眶里面的所有泪水都逼了下来。
“不要——!”
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声音里面的悲怆和颤抖将她极力不说话伪装出来的镇定全然击溃。
秦奕却不急不躁,张嘴咬了咬她的耳垂:“为什么?我还记得,你当年在我身下绽放的样子,美得让我觉得就算是死了都愿意了呢。”
林舒意一怔,她微微动了动,抬手捂住自己的脸:“秦奕,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你——”
“是吗?我倒是觉得挺值得,五年牢狱换你一次,毕竟,我是你第一个男人,不是吗?”
他的每一句话,都直直地往林舒意的心窝子里面戳。
无论是以前的林舒意,还是现在的林舒意,她向来都是骄傲的。只不过是当年的林舒意是有资本地骄傲,高调而嚣张;而现在,落魄了,但是她也从未放弃过自己的自尊和羞耻心啊。
“不要说了,秦奕!”
她抬手想要捂着自己的耳朵,却被秦奕抬手挡开了,嘴唇凑到她耳边,细碎轻低的音量,“为什么不说?舒舒,你是在害怕吗?当年你递那杯饮料给我的时候,怎么就一点儿都不害怕呢?”
他还记得当年林舒意将下了药的橙汁递给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如往日,高冷而面无表情,只是扫了他一眼,很自然就将手上的饮料递了给他。
秦奕那时候刚好从外面打球回来,唇干口燥,而她的神色正常无比,他也从未想过,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当他想要去她房间质问的时候,她还在若无其事地躺在床上看手机,那低领的睡衣将她没有穿内衣的景色全部放进他的视线。
身体里面的燥热让他的思绪一片空白,那是自己喜欢的人,尽管他从未当面承认过,但是他喜欢她,方毅和陆昭阳都一清二楚。
他扑上去的时候,林舒意只是微微反抗了一下,微微的一下,他只当是她默认了。
后来在那无尽的黑暗中回想起这一切,秦奕才发现,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林舒意向来讨厌他,怎么会主动给他递果汁;她从来都是穿睡衣睡裤睡觉的,可是那一晚却是低领的睡裙,还是真丝的;她明明可以在他扑上去的时候大叫,林盛言就在楼下,她一喊,根本不会发生往后的任何事情。
可是她没有,她只在他结束了人生第一场姓事,抱着自己喜欢的人正想要许个天荒地老的时候,将林盛言招了上来。
他辩解,第一次在她面前那样示弱想让她开口这一切都是你情我愿,可是林舒意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流着眼泪。
直到警察来了,她都不曾正眼看过他,她只在他走到门口那一刻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说,她不辩解的行为让他失望,而这样的一个眼神,让他绝望。
绝望,是的,满眼的暗无天日,就好像永远都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时候,除了白天黑夜。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五年前的一幕幕,就好像老式默片一样,随着秦奕的每一句话在回放着那些相同的场景,她也不知道自己当年怎么会那么地勇敢无畏,从未想过自己那样任性的行为会给一个人带来怎么样的伤害。
现在,秦奕有了五年的牢狱黑暗,她的生活也从此万劫不复。
而这些,仅仅是因为她当时的偏激和任性。
“来,把这喝了。”
秦奕从一旁的桌面拿起一杯果汁,直直递到她的嘴唇边上。
林舒意眼眸一顿,紧紧咬着牙关,拼命地摇着头。
眼泪随着她的动作落在地面上,开出来的花朵无声无息,却灼热了一室的气温。
“舒舒,乖,张嘴喝了,当初我可是乖乖地,主动接过就喝了呢!”
秦奕这一次的耐心很好,开口就好像哄宠物一样,却也让林舒意觉得,自己在秦奕眼里,连畜生都不如。
“秦——”
她一张嘴,秦奕就将果汁往她嘴里倒,落在白色的工作服上,一片橙色的液体,眼泪掉得越来越凶,果汁呛入喉咙,她忍不住咳嗽。
双颊一疼,秦奕已经抬手紧紧地掐在她的嘴唇两边,手指的力度大得她合不拢嘴,果汁一点点地漫进来,顺着那喉咙,她甚至听到它们落到肠胃里面的声音。
杯子的饮料洒了一半,一半被秦奕灌到林舒意嘴里,秦奕看着空了的杯子,直接往一旁一甩。
玻璃材质的被子碰到冷硬的墙壁,支离破碎地开出了一地花。
他松开了她的双手,微微一动,将她整个人松了开来,双手按着肩膀微微一转,林舒意整张脸对着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她知道错了,对不起。
林舒意一直觉得,秦奕对她的报复她都可以承受,可是当她看着莫仁被人打到休克的时候,她才知道,她不可以,不可以。
“舒舒,你不觉得,对不起,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三个字吗?比我爱你还要没有用呢!”
她抬头看着秦奕,眼泪混乱了视线,他抬手帮她擦着眼泪,动作轻柔无比。
林舒意还记得,当年秦奕抱着她进入的时候说的三个字:我爱你。
他现在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在谴责她当年的狠心决绝。
“秦奕——”
这是她第一次,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舒意总觉得她该说些什么,即使是“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只要能够让你好受一点儿的话”,这样的话,她都说不出来。
就好像“对不起”这三个字一样,于秦奕而言,无用至极,反而会成为拦截她呼吸的一道屏障。
“嘘!”
他抬起食指,按在了她的唇瓣上,看着她勾唇一笑,“五年来,你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舒舒,你比我还要狠啊!”
秦奕的话很慢,一字一句,一棒又一棒地打在她的心上。
五年来,她从未哭过一次,可是现在,却因为秦奕那样不温不火的话,让她所有的情绪都爆发出来。
她不是天生的铁石心肠,她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狠绝,五年来她从未去看过秦奕一次,不是因为她狠心,她只是不敢面对。
她再狠心,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女生,因为自己的任性和高傲将一个前途无限的男生害进了监狱,就好像,毁了别人一生一样。
从一开始的沾沾自喜、开心不已,到后来的彷徨再到恐惧、害怕。
最恐怖的时候,她甚至连听到秦奕的名字都会哭,当时林盛言只当她是因为害怕。
是,她是害怕,只是不是因为林盛言眼中的害怕。
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害怕什么,那一段日子,她过得不比秦奕好。
她想去找法官说清楚,可是她没有那样的勇气,林盛言有多爱秦雪华,她看在眼里。
她只是不想有人分割林盛言对她的爱,她只是不想向跟自己抢林盛言的女人叫妈而已,她错了吗?
没有。
那是一种纠结和恐惧在交缠,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可是她又发现自己错得太离谱了,选择了这样一种极端的解决事情的方式。
秦奕说,你比我还要狠。
林舒意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舒舒。”
他突然低声喊了她一句,林舒意只觉得脑袋一炸,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她整颗心都在颤抖。
那种灼热的难耐,就像是一片羽毛,每隔那么几分钟就扫过你的心尖,轻轻的、柔柔的,扰得你瘙痒难耐。
隔着微薄的衣物,她甚至能够感觉到秦奕身上的每一处的温度。
她挣扎着想要逃开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可是秦奕似乎发现了她的异样,在她耳边轻笑着开口:“舒舒,是不是觉得很热?”
她咬着唇,眼泪一直在掉,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而秦奕的话也好像没有尽头一样:“我当年也是这样的呢!”
秦奕突然抬起手,指着床上,林舒意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牙齿一紧,咬掉了嘴唇很大的一块皮。
“还记得吗?你当年就是穿着这件睡衣的,桃红色,衬得你凝脂若雪;领口那么低,看得我浑身都火烧火燎呢。”
他顿了顿,伸手从锁骨处游走,手指若有若无地划过她的胸口,“舒舒,我现在也火烧火燎。”
“不要,秦奕,不要!”
秦奕突然将她抱起来,林舒意吓得连忙反抗,可是她那一点儿缚鸡之力,不过是负隅顽抗。
后背重重地砸在那柔软的床上,视线落在那铺着的床单上,就连花纹,都是跟当年的一模一样。
过往的一幕一幕,一刀一刀地割在她的心上。
半起的身子还未来得及坐直,便已经被秦奕压了下去,他不急不躁地用右手在摩挲着她的脸颊,落在她脸上的目光隐晦不明。
“舒舒,你害怕什么?当年你可是镇定得很呢!如果不是那一层膜,我都以为你身经百战了呢,这样一对比,突然又觉得自己在你面前更加地没用了。”
“秦奕,求求你,不要说了,不要动了,不要说了——”
她抬手想要捉住他的手,不让继续动,却被他反扣住。
秦奕眼眸突然一冷,嘴角的弧度也带着无情的冰冷:“不过,一层膜,也是可以伪造的呢。”
一层膜,也是可以伪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