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刺箭头,漆黑箭身,尾羽雪白。还未等童侍卫的尸体倒下,千灯迅速一跃而起来到马背上,她奋力甩动缰绳。马前的速度很快,一眨眼已经跑出百米远。
齐州于回头望去,望见百骇军丝毫不理会刘四娘,他们骑马经过她。刘四娘一点都不害怕,她蹲下,帮童侍卫合上双眼。
跑在最前方的是烜,他正兴奋笑着,有些可怕和癫狂。追来百骇军有九人,一位法师,三位弓箭手,五位持刀剑的战士,人数不多但足以毁灭一座村落。齐州于死死盯着他们的后方,生怕见到将军的身影。
曾在将军府经历过的巨大压迫感再次席卷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指尖颤抖,断指和左手腕发痛,头皮因恐惧而发麻。马前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可是百骇军骑得并不是马,而是兹白。
兹白像马,拥有雪白的巨大身躯,一条又厚又黑的长尾巴,利齿和四爪如恶虎,头顶长着一只角。它叫声像擂鼓,能震慑百兽,是兽中之英,威猛之兽,能以虎豹为食。
百骇军快要追上来了,马前仿佛也感受到紧追着它不放的威慑力,加上主人的催促,它加快速度,渐渐拉开两方的距离。
千灯把缰绳交到齐州于手里,她转身站在马背上,拔剑挡下射来的白羽箭矢。她挡下六根箭矢,还徒手抓住欲要射中齐州手臂的箭。
弓箭手齐齐瞄准马前的身躯,齐州于感觉大事不妙,他使劲甩动缰绳,不相信千灯能在同一时间内挡下如此多的箭矢。
他见到弓箭手已经拉满弓弦,仿佛下一秒他将要听到马前的痛苦嘶鸣。南边的道路基本是平原,不管往哪里逃都能被射中。
一句细小的呢喃不自觉从他嘴里发出。
[“方寸已乱。”]
九匹兹白顿时混乱,不听使唤地甩动脑袋。两匹兹白撞到一起,其余的则是减慢速度或停下来不肯前进。射出的箭矢插在地上,一支箭矢擦过齐州于的脸颊,削掉他的几根头发。
千灯大惑不解,百骇军也惊讶他们的坐骑失控。齐州于念出那句话后头痛欲裂,他昏过去,差点掉落。千灯抱住他,这种情况下她只能拼尽全力逃脱。她朝后看,刚刚的混乱令百骇军乱了阵脚。马前已经将他们远远甩在后方,千灯没有停下,催促马前继续飞奔。
越往南走,地势越平坦和贫瘠,地平线处没有见到一座山或一片树林,连河或者村子都没有,只有零零散散的大石头和窸窣雪花点缀着这片大地。
千灯让马前踏上岩石地带,尽量走在石头上,这样才不会留下足印。马前经过训练,能够在岩石上保持平衡。之后千灯从西边离开岩石地带,绕了一段路,沿着近乎枯竭的小溪奔跑。
他们休息了四次,马前喘着热气,一口水都没有喝过。
申时快过完之际,千灯停在一座废弃上百年的老村庄里。
这座老村庄的房屋由石头建成,大部分倒塌,一小部分基本完好无损。干枯的藤蔓爬满房屋,屋内和附近生长着不少的八角金盘,少量的银灰色青葙长在门口边,堆砌的石墙缝隙间也冒出枯草。一面早已经褪色的旗帜仍立在某座屋子的门前,上面隐约可见一个古老的“茶”字,木棍雕刻复杂的图案,百年前这面旗帜一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木棍下方的一块偏平石头上也刻有文字,千灯只能辨认出“纷争”、“火”和“逃乱”。
马前在此处留下的足印较为明显,敌人还会再追来,她打算休息一会再走。
她将马前牵入石屋内,随后她抱下齐州于,让他躺在地上,又喂些水给他,她自己却不喝。齐州于眉头紧蹙,下巴缩进脖子里,手脚时不时抖动,不是因为发冷或发热。
千灯翻找竹篓里的草药,不确定哪些草药能唤醒世子。她摘下一片有酸味的叶子,放在齐州于鼻子底下轻晃。他扭过头,发出难受的哼哼声。
千灯察觉到门外闪过一片影子,她速速对门口拔剑,看清来人后她并没有放下武器,“你是怎么跟上我们的?”
“巫术。”
“什么巫术?”
“你非要问清楚吗?”
“你要跟着世子。”
刘四娘耸耸肩,随意坐下,“我也想要你这样的侍卫。”她将法杖立在地上,“买下你要多少钱?”
“千灯只忠诚于世子。”千灯收剑,“回答问题。”
“巫师都有自己的秘密绝招,难道你没有和巫师打过交道吗?”
“他们都输了。”
“哈哈哈哈。”刘四娘拍拍大腿,“对手是你的话老娘也会输得很惨。”
千灯见刘四娘不愿回答,她便不勉强。齐州于的脸色平静少许,手脚不抖动,呼吸逐渐平稳。屋内很安静,蚊虫扇动翅膀和蜘蛛攀爬墙上的声音都能听得到。千灯和刘四娘正闭眼休息,等待时间过去。
突然一声抽气,齐州于呼吸不畅,大口大口喘气,鼻子里发出断断续续的赫赫声,他的双手像是溺水之人那样紧紧抓住千灯的手臂。
千灯看上去镇定自若,却不知道该怎么缓解齐州于的痛苦,只是握住他的手腕。刘四娘安静坐在那,近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她看着齐州于上下起伏的胸膛,食指敲打自己的膝盖。
齐州于轻轻吸气,重重呼气,仿佛要将体内的东西通通赶出去。他这状况持续好长一段时间,一段时间后他才有所缓解。
千灯架起他,抬头瞥见一滴血从齐州于的鼻腔内落下。齐州于的鼻血流个不停,没有停下的迹象。她将他扶上马背,牵着马走出石屋。
“你想让他更难受吗?”刘四娘跟上,抓住另一侧的缰绳。
“只要到了那里就行。”
“哪里?”
“寒蝉军的地方。”
“多久?算了,他的命硬得很。”
马前跑动,千灯瞧见刘四娘骑着兹白。她微微惊讶,因为兹白只愿意接受强者的驯服,是出了名的倔脾气猛兽。曾经有人无礼接近兹白,被践踏而死。
“行了,用不着惊讶,我都说了是巫术,用在人身上无效。”刘四娘拍拍兹白。
齐州于感觉自己的身体不沉重,可无论如何都抬不起四肢,手指或眼皮都无法动弹,只知道自己躺在坚硬且冰冷的砂石地上。唯一能感受到肢体存在的便是左手腕的疼痛,经历过撞伤、踩伤和扭伤后还能顽强地有所用处。他都感觉自己的左手不可思议,只有每到了作痛的时候他都恨不得砍下它。
现在他有点庆幸这痛苦让他得知他并没有死,还是说他已经到了黄泉,亦或是梦境。眼前模模糊糊,准确来说是灰蒙蒙一片,更接近浓雾的感觉。
用不了多久周围开始发亮,仿佛他的到来终于令天亮了。他左右扭头,在右侧看到淡淡的碧绿,一条条的碧绿颜色像柱子一样东西往上生长。
他想了好久,才明白那是一片玉山竹林。在那后方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存在着,比周遭的迷雾颜色稍深一些,他微眯双眼,观察好久。东西有两个角,身体像蛇一样,可能有两三百米长,隐约可见的硕大脑袋正对着他。他闭眼,向老天爷祈求那条蛇千万别爬向他。
迷雾更浓了,将他完全笼罩,已看不见竹林或是蛇。周围没有水,感受不到空气的流动,他却像离水之鱼似地痛苦呼吸,恐慌加剧他的呼吸变得困难。一定是在做梦,他越是想醒来越是办不到,那股呢喃就在他耳边鼓动,直直钻入他脑袋内,欲要搅乱他的脑子。
填满、不间断,逐步占领他的身体。可他没法吸收这些东西,脑子涨大,接下来是喉咙和胸口。特别是胸口,他痛得流泪,从来没做过如此清晰的梦境。巨蛇爬过来了,他死死闭眼,透过声音他感觉自己被层层包围,笨重的脚步声绕着他走动。
等等,蛇有脚的吗?
这时呢喃变强变多,如大山压着他,令他纹丝不动,强迫他接纳它们。
接下来他不再听到,而是听见像一条细线似的声音,不刺耳,可长久下来单调的声音差点让他大喊大叫。过了几秒,他的四肢可以动稍稍动弹,隐约感觉自己紧紧抓住某人的手臂,带来的安全感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胸口也不那么疼痛。不知过了多久,他胸口的疼痛才完全消失,那些呢喃终于放过他。
随之而来的是疲倦,眼前的事物终于能像以前的梦那样无法伤害他。
沉重的咚咚声,他睁眼,以为自己还待在刘四娘的地洞里,刚刚梦里的那些声响他全然不记得。他撑起身体,看看四周,天花板掉下某种植物的须根,有几个拳头大小的洞塞进挖空的木柱,里面吹出寒冷的风。
地面和墙壁均是泥土或岩石。一部分的墙面和天花板被木板顶住,其它墙体则是挖出四个小洞,里面放着陶罐和木箱,地上铺着稻草和草席。草席一角破损,估计用了很久。
这是个方方正正的地方,只能容纳七个人。他挖挖发痒的鼻子,结果挖出一个血块。咚咚声开始急促,他所听到的声音正是刘四娘猛踢木门。通往外面的厚重木门关得严严实实,任她怎么猛踢都撼动不了。
“这是哪?”齐州于站起,头顶上吹来冷风吹得他不适,“我昏迷了多久?我们是不是被他们抓住了?千灯在哪?快回答我。”
“肥猪,安静!”刘四娘急躁,她翻翻腰袋,更急躁了,“那个女人拿走我的东西,都是因为你。”
“她还活着!”
“安静,再多说一句话老娘就封了你的嘴。”刘四娘抓抓头发,她靠墙站立,左腿快速抖动。
敲门声响了五下,前三下快,后两下慢。
刘四娘推开木门上的隔板,“还给我。”刘四娘龇牙咧嘴,“老娘已经没有耐心了,我对这头肥猪做出什么事我可不管。”
门外的人将一个烟斗伸入木门上的小缺口,刘四娘心急如焚地抢夺,用法杖点燃烟斗后猛吸一口,她得救般放松,好似经历一场劫难。烟味刺鼻,若他还睡着一定会被熏醒。他抬起木门上的横木,千灯手拎四只烤好的野兔进来。他立即抢走,大快朵颐,上下的牙齿像兔子一样快速咀嚼。
千灯将一个木碗放到他面前,里面放着是几根青菜。他侧坐,不想见到与肉无关的食物。
“世子的饮食应遵循齐国的习惯,长时间只食肉的话对身体不妙,世子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不同的食物”
“我睡了多久?”
“半天。”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午时。”
“我们在哪?”
“此乃虫屋,建在地下,只有寒蝉军的人知道。”
“离月国这么近啊。”
“还有更近的。”
刘四娘对千灯微微眯眼,“茶肆?”
千灯看了刘四娘一眼,没有回应。
“也罢,老娘已经不在那里了。”刘四娘吐出一口烟。
齐州于抬头,“有多深?”
“五米。”
“他们为什么,咳咳。”他被烟呛到,刘四娘见此她得逞朝他吹一口烟,“会找到我们?”
“他是末伏的队长,烜。”
“就是那位男法师吧,他们都是末伏?”
“正是,末伏是百骇军内的高手,虽有五十人,但实力极其强劲,专门完成最危险最困难的任务。”千灯平静道,“末伏能够追踪蛛丝马迹,即便是一根头发也能够找到我们。但千灯没想到末伏还活着,他们在五年前被寒蝉军歼灭,寒蝉军在那天也损失很多人。”
“昨天就说明你们寒蝉军一点用都没有!看,他们又挑选新的五十位高手。”
“是,但......烜没死。”
“我不管,我只管你可不可以对付他们。”齐州于抹抹嘴巴,躺在草席上,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已经没法计较草席带来的冰冷。
“世子放心,千灯绝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
刘四娘望着上方,“他们来了。”
地震轻微轰鸣,齐州于屏住呼吸,上方是正在飞奔的末伏。不少泥沙掉落,齐州于护住手里的食物。他们停下,模糊的话语声通过天花板的木柱传来。他站起倾听,说话的人大概是烜。
刘四娘吞云吐雾,“他们会发现这里吗?”
“不会。”千灯平静回应。
他们在虫屋待了四天,千灯坐在门口休息,不让另外两人离开,齐州于和刘四娘试过几次但都被她轻易发现。
千灯早上出去,用横木挡在门外,中午或下午带回已经烤好的鸟或兔子,有时是烤鱼或蘑菇。她晚上还会出去一趟,带回少量的食物。一次应齐州于的要求她深夜外出,拎着烤野兔回来。
类似茅房的地方位于洞口的左侧,挖掘出的凹洞里有一个木制虎子,里面装有泥土和沙石。这个凹洞只够一人容纳,齐州于差点卡在里面出不来。
虎子对他来说太小,上面被他压出一条裂痕。虫屋没有木桶,也没有足够多的的水供他洗澡,他只能用千灯打回来的温水擦擦身子,令他很不舒服。脖子上的赘肉脏兮兮的,脚踝还搓出来几条泥,手背被他搓红了,有如小孩的白嫩手掌在这段时间开始粗糙。大拇指的指甲有一个不起眼的小缺口,他不断地用食指扣出清脆的声响,被刘四娘训斥。
地下虽然幽闭,但并没有令他们感觉太过窒息,约莫是时时刻刻吹进来的冷风让这里多了新鲜空气。刘四娘整天披着毛毯,在第二天的晚上她迫不及待到地面上抽烟斗,可她只能在门外抽,一抽就是半天。
烟味钻过门缝,使得整间虫屋充满难闻的烟味,齐州于羡慕千灯可以到地上走动,而他只能默默忍受浑浊的气流。第三天的时候她的烟草抽完了,附近没有烟叶可以供她摘取。他担心这位老巫师安耐不住,晚上都被她的急躁哼哼声吵得睡不着。
“喂喂喂。”刘四娘放下手中的兔肉,“你吃东西的时候闭上你的猪嘴,不要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这样才吃得香。”
“习非成是。”
“什么意思?”他嘴里的饭菜掉了出来。
“闭上你的猪嘴,再烦我就打你。”
“我可是世子。”
“老娘可是巫师。”
齐州于乖乖闭上双唇,越气吃得越快。马前和兹白被藏在岩石缝下的大坑,里面的宽敞空间能够塞下五匹马,入口被雪堆遮挡。齐州于试过骑上兹白,兹白毫不客气对他扬起前蹄,他差点被踩死,衣物上印有硕大的虎爪印。刘四娘则是在一旁哈哈大笑,使出巫火逼着害怕的齐州于靠近兹白。
烟斗空空无也,刘四娘对烟草的欲望令她烦躁不堪,偶尔用巫术捉弄齐州于和千灯,但捉弄得更多的是她口中的“肥猪”。巫火在他头上冒出,冰渣击中他的脸,闪电激起他的头发。
齐州于勉强忍受,担心他一旦反抗刘四娘就会施展威力更大的巫术,千灯因为要外出打猎而不能每时每刻待在他身边,他尽量忽视刘四娘的存在。第四天,虫屋开始令他感觉压抑,浑浊的空气没有及时散出去,上方的洞口还会落下雪花或是雨水,这已经不能改善地下的空气。
这几天他吃饱睡睡饱吃、无聊的时候念几首诗、幻想自己与尹婉安重逢的时刻、将破损的一角重新编织、收集小石头并在角落里整齐排列。他最受不了的时候是上茅房,千灯为了他将一根绳索绑在对面的木桩上,他拉完了就得用绳索将自己拉起来。
昨晚虎子碎裂,他差掉坐进粪堆里,所幸手中的绳索解救他。刘四娘听到他的喊叫,非但没有帮他一把,还抬脚戏弄他。千灯每次出去的时间逐渐变长,有时上午出去,接近傍晚才回来,捕到的鸟或兔子变少了。
齐州于庆幸的一点是,他不用再听千灯的唠叨他要吃青菜。根据千灯的观察,末伏已经往西南边离开,保守起见他们还需要再待一天。
晚上,齐州于非要洗澡,还要千灯帮他擦背捶肩。千灯用陶镬煮了热水,齐州于却嫌弃她动作慢,责备道,“怎么这么慢吞吞的?这些水够我洗澡吗?”
刘四娘看不过去,她叼着空荡荡的烟斗,卷起衣袖,一手抢过千灯手中的抹布,用力搓齐州于的背。
“啊啊啊,放开,好痛啊!”齐州于欲要站起,立即被刘四娘一脚踩在背上。
“臭小屁孩,洗个澡哪来这么多废话,别动,快洗完了。千灯你别过来,这种家伙就是要见见棺材才知道错!”
“死老巫婆,你怎么还不去死!”
“臭肥猪。”刘四娘狠狠甩下麻布,“你再嘴臭一句试试看。”
齐州于吞声忍气,但还是忍不住顶嘴,“哼,老婆婆都是和蔼可亲的,她们对我可好了。”
“你......”刘四娘愣了愣,“死猪头,你懂个屁。”
齐州于揉揉后背,狠狠瞪一眼刘四娘。第五天的早上,两人允许到地上放松。属于荒野的气息正在流动,冰冷且新鲜,齐州于深吸气,活动活动胳膊。刘四娘躺在雪堆上,翘起二郎腿,正精巧地徒手解剖一只蓝色虫子。
野兔在雪堆里停停走走,鼻翼不断扇动,捕获它的人逐渐接近,它似乎感知不到危险的来临。齐州于毫不费力抓住野兔的耳朵,他就地用玉戒点火,但树枝有点潮湿,浓烟很快就飘到空中。
刘四娘慌张跳起,毫不客气拍打齐州于的脑袋。他们赶紧熄灭火焰,两人看了看南边。
“反正末伏已经走远了,这点烟他们发现不了。”
“蠢猪。”
野兔的手脚动了动,它翻过身,一眨眼的功夫就溜走了。中午,空气格外寒冷,乌云从北方飘来,光线暗淡,一副快要发生大事的场面。轻风刮起,吹飞细雪,爬虫和小型动物急促返回它们的巢穴,可也有一些仿佛失去了力量,呆呆停在原地。
西方的天际线尚且明亮,只留下一条裂缝,乌云与之交接的地方愈加昏暗,齐刷刷压迫裂缝直至最狭窄处。齐州于迎风站立,风鼓起他的衣物,显得他更胖。
千灯比昨天回来得早,她手里拎着烤兔子,看向齐州于,“世子,刚刚的浓烟是?”
“干嘛?”齐州于的双手摩擦着后背衣物,企图擦掉手中的泥泞,他有些心虚,“我们很安全,回、回去吧。”
离开将军府后齐州于所吃的食物不够美味,这种小小兔子至少要十三只才能填饱他。今天的兔子烤得不熟,里面的肉还带着血,内脏也没有清理干净。
齐州于扔掉,开始责备千灯,“老太婆。”
千灯坐在角落,右脚弯曲,左脚平放,右手撑着低下额头,另一手垂在身侧,双肩随着呼吸起伏。
齐州于从未见过千灯这样的坐姿,他好奇爬上前,“喂,老太婆。”
齐州于抬起千灯的下巴,惊讶。千灯紧闭眼,眉头微皱,脸色潮红,额头滚烫,细小的汗珠凝聚在她额前,一缕头发贴着湿润的脸庞。
刘四娘上前,她伸手探探千灯的脖子,“她发烧了,可我从未听说过寒蝉军会被病魔打倒。”
“有什么好奇怪的,寒蝉只是不易得病。”
“肥猪,快点治好她。”
齐州于让千灯躺在草席上,试着叫醒她,她没有回应。他查看她的舌头,又湿又黏。他探探她的脉搏,跳得很快,她双手很热,耳朵也十分滚烫。他从竹篓里找出用于清热解毒的药草,放入陶镬,倒水,火焰由刘四娘凭空施展的巫术得来。陶镬被火焰包围,药水很快沸腾。
刘四娘用巫术将陶镬结冰,下降到适宜入口的温度。齐州于倒出一碗药水,抬起千灯上半身,碗端至她嘴边。千灯乖乖喝下,她喝得很慢,下咽时发出咕噜的声音。
砰!虫屋的木门被踹开,齐州于受惊,刘四娘迅速挡在二人面前。笑声近乎癫狂,烜带着疯狂的笑容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