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嘛?”
刘四娘忍不住给他一个白眼,“月国只有一个叫南荣的氏族,是大户人家,祖上从白玉山国来,一半以上的人在菀枯镖局当镖师。”她按按右臂,“五年前他们想要干掉镖局的大镖头,没有得逞,自己却被镖局干得差不多了。剩余的人离开氏族,要不改名换姓,要不隐居山林,她是唯一一个敢留在菀枯镖局的南荣人。”
“为何?”
“谁知道呢?这个氏族的姑娘都有一种怪脾气,很合你口味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会小心的。怎么,不信?”
“有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惊奇。”
“你不信就算了。”
“不急,齐世子......”
“你和商陆怎么回事?”
刘四娘啧一声,扭过头去。随后她靠近齐州于,压低声音不被白婆听见,“一个小姑娘,他吃了后抛尸到河里。”她眼眶微红,呼吸沉重,“我没能救下她,我们就该早早下手,何必等到现在。”
“他活不过今天。”
黄昏时刻,大雪突如其来,猝不及防,使得正在河中捕鱼的渔夫们不舍地返回岸上。齐州于穿得严严实实,坐在昏暗的白婆家中,他搓手哈气。
窗户外走过一群雀跃的村民,纷飞的雪花掩盖不了他们脸上的喜悦,淡季的丰收简直是老天爷的雪中送炭,孩子们都在搬运装满鲜鱼的竹篓,久久不能散去鱼腥味正表明这是一场渔民们做梦都想不到的大收获。
所有村民都在各自的家中处理鱼群,大部分用来腌制或烘烤。孩子们吃腻鱼了,都想去临济换羊肉吃。当离从渔夫手中接过三串烤鱼,乐呵呵走入屋中,将另外两串烤鱼分给齐州于和刘四娘。
风雪来得又迅猛又冰冷,街上有两位村民在交谈。渔夫哆嗦着,“没看到,什么时候不见的?”
渔夫的妻子搓搓双手,“我妹刚刚还在家里,一眨眼就不见了。”
“是不是狰狞妖?”
“没看到妖怪的脚印,但有血。”
齐州于和刘四娘对视一眼,两人急忙起身,当离和白婆困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他询问村妇的妹妹家在何处,村妇指向一栋房屋。
“四娘,你不用跟来。”
“你管不着我。”
“我去那边找找。”
刘四娘立刻抓住他的手腕,“最好别分散。”
风势逐渐变得更大,两人到村妇所说的房屋中查看。菜地里掉落着一个颉皋、一个断裂的木制耒耜,还有一个姑娘的鞋子。泥土中的足迹很混乱,泥巴地似乎被人躺过。
齐州于在一块泥巴上发现血迹,他顺着血迹找去,发现通往的地方是板栗树林。
大雪覆盖林中的所有小道,他们不可能铲掉所有的雪来查看踪迹。暴风雪逐渐掩饰一切,冻土重新藏在雪花之下。他们的嗅觉和视线受到阻碍,步伐和速度被压制,就如有人施法阻碍他们。
齐州于的脚指头差点踩不稳地面,僵硬的四肢开始迟钝不便。两人走上左边的小路,贴着树林的边缘前进。
如砂砾般大小的淡红色圆点差点被忽视,他走几步后才回想起那一点的与众不同。他后退,视线越过左侧的两棵树之间的空隙。一片片雪经过他的眼前,打在他的睫毛上。他抹掉眼上的冰晶,紧接着他眯起眼,盯着那一点淡红色细看。
猝然,齐州于速速挣脱刘四娘的手,二话不说穿过林子,来到树林外的荒野。随着他的前进,淡红色愈来愈鲜艳,像水一样蔓延开来。此时风势逐渐减弱,雪花飘得很慢,他站在矮坡上,视野清晰起来,毫无意外见到眼前的一幕。
大量细小的冰晶已经吸满鲜血,晶莹剔透的红色晶体在夕阳的照射下发出夺目的红光,染红附近的白雪。鲜血还冒着浅薄的热气,用不了多久更多的白雪也会成为血水的一部分。
姑娘的样貌在村里已算是漂亮极了的,此刻她的双手冻得发紫,脑袋正对着齐州于的方向,无神的双目似乎正平静接收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她的胸腔被打开,肋骨断了好几根,内脏暴露无遗,脖子和下巴溅满鲜血。
跪在她上方的巫师正慢斯条理地吃着心脏,法杖就立在他的右手边,紫色玉石沾了几滴血。
亲眼见到的场面总是会带来更大的震撼,禁忌之事总是更具冲击力,令他毛骨悚然,其真实程度远比得知黄泉的存在更震撼他的胸腔。面对这不足十米远的距离,他一时之间不敢动弹。
“齐老弟也饿了吗?”商陆的双唇十分鲜红,脸上散落点滴鲜血,冷静到可怕的眼神比猩红湿润的双手甚是可怕。他的脖子被切开一半,胸口处有三道很深的伤口,肋骨断裂,肺部出血,脱臼的右臂悬在他身侧。
齐州于收缩下巴,胃部翻江倒海,扶着膝盖呕吐。商陆轻笑,他举起心脏,扬起脑袋,感受滴落的腥血打在他舌尖上时的甜美,如鲜花般绽开。他的脖子和胸口的伤势缓慢愈合,发出满足的叹息。
他咬一口心脏,发出滋溜滋溜的声音,吸吮干净从里面流出的腥血。巫师舔舔唇,咂咂嘴,觉得味道不太好便随意丢弃手里的东西,继续徒手将姑娘的内脏从体内剥离。
人已死,齐州于无能为力,可他庆幸那位姑娘不是千灯。怒吼和跑步声同时响起,他急忙往右侧扑去,抱住激动的刘四娘,不慎被她的指甲划破鼻尖。
商陆嗅嗅手上的肝脏,扔掉,失望叹气,“乡下人的皮肤太粗糙了。”他的语气就像在聊无关紧要的事,“他们总是生病,魂魄也不好吃。”
刘四娘抓破齐州于的手,活脱脱变成想要冲破牢笼的猛兽,她双目通红,愤怒的热气不断从她口鼻冒出。
商陆站起,拿起法杖,扭动扭动脖子,传出咯咯的响声,“可惜,没吃饱呀。”他的伤口没有完全愈合,还留下浅浅的痕迹。
齐州于咬紧牙关,“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