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中还有几名士兵被夜叉吓得直哆嗦,召之比晃动法杖,他们如木头乖乖站好。
召之比瞥了一眼齐州于,“告诉月世子,只要他能在一个月内拜见天子,天子就不追究他的事,还会让他见见他最思念的人。”
“你当月甫是傻瓜吧,除非天塌下来,不然他不会放弃。”
“他想兵临姚国?”
“哈哈,这可是你说的。”齐州于甩动剑,觉得不妥后他放入剑鞘。
召之比扫视齐州于,他的眼神缓慢移动,比视肉还要令人恶心。他看着齐州于的脸,立即拉下嘴角,厌恶十足。
刘四娘挡在齐州于身前,“要想对付月甫,银朱寮只派你来可不够。”
“巫师只能看见眼前事,真是可悲。”
“老娘看到了......”刘四娘绕着召之比走一圈,“法师的皮囊下全是肉末。”
召之比睥睨一眼,随后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米白色的锦囊,扔到齐州于的脚下,“给他。”
锦囊很轻,齐州于捏了捏,只摸到类似绳子的东西。他在院子找到月甫,对方正在准备祭月的东西。月甫打开锦囊,取出东西放于手心,另一手的手指轻轻触碰那东西的末端。黑色夹杂着几根灰色,被一根白绳捆住。
齐州于走近细看,原来是卷曲的长发。干燥且沾有脱落的血痂,头发的主人想必过得很糟糕。他注意到月甫盯着头发久久没有出声,月甫的脑袋垂得很低,看不见有何表情。
好一会后,一声微弱的吸气声响起,月甫将长发放入锦囊,塞进怀里。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睫毛挂着细小的水珠。
“州于,赶走他们。”
苍哀伯不顾咳嗽,想要找月甫进谏。这股固执让他的身体吃不消,疲软的双腿难以承受他的身体,再怎么努力也使不上劲,要不是仁抓住他的胳膊他早就摔得起不来。
“恩人,让我见月世子,快带我去。”
前来的齐州于扶稳他,“别想了,要是你们再不离开,他就会大开杀戒。”
“诸侯军不可能撤退,若未时结束后月世子还未认输,召之比会下令进攻。”
“他疯了吗,那群人怎么可能打得过百骇军?”
“一旦开战,月国就被视为叛徒,藏在附近的姚国大军会立刻下山。”
“还有大军?”
“天子本就不喜月国,快带我去见月世子,我会说服他的,否则一切就太晚了。”
齐州于飞快思索,两道眉头紧贴着,“他不会见你。”
“可是——”
“没有可是!仁,这附近还有多少妖怪?”
“三十只左右。”
“叫九鸦看好月国军,不要越过石墙。”
“是。”
“刘四娘,你试着找找姚国的大军,我来赶走诸侯军。”
“行。”
苍哀伯不可思议地看着齐州于,“你办得到?”
“我就是龙言。”
炎阳退去得很快,千丈高的乌云悬停在整座荒野和山头,暗藏的力量无人小轻视。诸侯军紧张不安,月国军习以为常。搏兽山东部与往常一样上演一幕幕猎杀,猎物被吃,饱腹的一方得以存活。
此地的狼妖且算欢迎西边逃亡的同类,咬一口后颈当作接纳。毛妖不在乎同类从哪里来,每当有新伙伴加入它们都非常兴奋,相互舔毛以示好感。东西两边的夜叉互不看顺眼,西夜叉被咬死十几只,只有母夜叉被留下来。
鹿群是众妖怪的粮食,时时刻刻都受到不同妖怪的偷袭,被吃剩不到十只。
刚猎杀的新鲜小鹿总是最美味的,这头夜叉咬开小鹿的腹部,大口啃食内脏,它吃得正欢时突然抬起头,宛若受到呼唤。溪边喝水的毛妖群也抬起头,刷刷地冲向同一个方向。
齐州于站在木墙上,两手扶着墙头,望见妖群迅速包围诸侯军。盘腿而坐的刘四娘位于齐州于身侧,她紧握法杖,附身在一只小麻雀处。
妖群吓退诸侯军,它们冲进士兵当中,咬衣服、夺武器、扔人或踢人,却没有让士兵受重伤。逃跑的士兵不再受到妖怪的攻击,因此坚持战斗的人所剩无几。已有人跑出几百米远,诸侯军作鸟兽散,溃不成军。
百骇军揎拳掳袖,巴不得用一眨眼的功夫杀光妖怪,九鸦也蠢蠢欲动。仁出现,希望九鸦能安静一会。九鸦大笑,随即和仁打起来。
正在逃跑的士兵纷纷停下,他们转身,重新加入到军队中。齐州于疑惑不解,胆小士兵的面容仍然流露害怕的神色,但他们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做出与情绪极不相符的动作。
他匆匆扫一眼诸侯军,发现一道怪诞的红色亮光从召之比的法杖冒出。妖怪继续被控制,它们在无畏的士兵下逐个死去。红光持续照耀,诸侯军齐刷刷地重组阵型,即使他们大口喘气,却没人有一丝颤抖。
召之比拉扯缰绳,面对狐村,高举法杖。诸侯军井然有序地走下山坡,动作整齐划一,距离石墙越来越近。
九鸦迅速指挥月国军展开阵型,他们都很兴奋,期待与敌军交锋,不过有人认为诸侯军根本就不是对手。齐州于大喊仁射落召之比的法杖玉石,但仁不为所动。弓手的视线盯着诸侯军的方向,随后他看向齐州于,轻轻摇头。
麻雀穿过层层树梢,时而直飞时而转弯,差不多将每处地方看了个遍,路上都没发现异常。刘四娘不再继续查看,准备抽身。
这时,前方左侧有高大的身影在移动,一匹骏马和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奇怪的是男人身上没有武器。此马全身黝黑,皮毛光泽润滑,头上长有两个尖锐的角,体型比駮稍大一点。男人不慌不乱,像在自家的院子里闲逛,宛如掌控了一切。
刘四娘睁眼,震惊地抓住齐州于的肩膀,满脸难以置信,声音竟有些哆嗦,“来了......”
“找到了?”齐州于见她慌张地望向诸侯军,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诸侯军往两侧散开,召之比惊愕地张开嘴巴,仁、九鸦和月国军全都露出敬畏之情。齐州于握牢拳头,咬紧牙关,神经和肌肉在这一刻绷得实实。
骑马的男人穿过诸侯军和石墙缺口,接受月国军的垂首。接着他下马,走向陌刀的位置。无人敢出声,无人敢质问他的身份。
陌刀回归它的主人手中,刀鸣血凝,令人畏惧的兵器活了过来。男人挥动陌刀,虽然他沉默不言,但无需告诉所有人他是谁。
折竹将军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