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鲤鱼风2025-07-28 18:392,023

  刘四娘和齐州于速速对视,之后她跟着月甫离开。仁带齐州于来到前堂,等候他们的是六位来使,秋国、谢国、康国、巢国、大荔国和迟国的士人,他们对齐州于恭恭敬敬地行礼,似乎接下来将有很多话要说。

  仁守在门旁,齐州于独自面对六位士人,没有人率先开口。

  齐州于端正跪坐,忍着不要抖腿的冲动,他尽力用平淡的眼神看一遍他们的模样,之后无神地盯着地板,有两位是以前见过的。现在他知道月甫为何要他来这,时隔多年,他又一次被骗来干这种事。

  士人们交头接耳,好像猜透了这位年轻人的心思。

  “走。”齐州于还是先出声了,不管士人们打算说什么他都没兴趣。

  秋国士人是灵族与野武族的混血儿,他长了长长的胡子,眼皮下的皮肤颜色很是黯淡,“皇天无亲,惟德是辅。黍稷非馨,明德惟馨。民不易物,惟德繄物。”他对齐州于拜了拜,“若月世子迟迟不能回到月国,恐怕月珂别有用心。希望你能让月世子尽早成为月侯,秋国亦会尽力效劳月国。”

  齐州于努了怒双唇,没有表现出听不懂的样子,“哦。”

  谢国士人少了一半的右耳,胸口隐约可见有伤痕,“谢国的百姓以失去主君为辱,他们不怕多征赋税,时刻整军备战以保卫自己的土地。君子也爱戴主君,而且知道他的罪过,他们也不怕多征赋税,时刻整军备战。”他的声音很沙哑,听上去像是吞过火炭,“月世子屈尊光临敝邑,而不带走任何东西,并且善待当地的百姓,没有比这再宽厚的仁德了。可占领他国的村子,竖起石墙,百骇军也来到此处,这样一来就会让周围的侯国心怀畏惧,月世子大概不会继续这样做吧?”

  齐州于从跪坐变为两腿岔开着坐,右臂放在右膝上,“要不要我送你七头猪牛羊?”

  康国士人穿着最为朴素,衣服和靴子缝补了多次,“当我听闻月世子来到狐村,房屋像悬挂的磬,四野空无青草,怎能不害怕呢?但我想起太上王的遗命,太上王赐月国和康国结盟,让我们世世代代的子孙都不要互相侵害,这个盟约还保存在盟府里,由太师掌管。”他面露忧愁,“月侯到现在还有威望使他能集结诸侯,解决他们的纠纷,弥补他们的过失,救助他们的灾难,这样做是为了显扬月国先君们过去的职责。现在,月世子是储君,他将会继承祖先的功业吧,康国的百姓便是靠着这个才不害怕的。”

  齐州于伸直两腿,两手往后撑,淋漓尽致地展现他满不在乎的态度。

  巢国士人是个健壮的灵族,铜铃般的大眼将齐州于完全看在眼里,“如果灭亡巢国对月国有好处,那就烦劳月世子手下的百骇军把我们灭掉。隔着别国而想把远方的土地作为自己的领土,你应该知道这是难以办到的。”他稍稍弯起身子,“可月世子何必要灭掉巢国,帮助邻邦增加土地呢?邻邦的国力雄厚了,月国的国力也就削弱了啊。假如月世子放弃灭巢的打算,我们可以作为月世子在南方路上的路引,我们每年供给他所缺乏的东西,这对月国没有半点害处,请你将我的话传达给月世子,请他仔细斟酌。”

  齐州于抓抓头发,又嗅了嗅自己的胳肌窝。

  大荔国士人是位瘦弱的矮族,“大荔国虽然是小国,但所做的事情已经无以复加了,要是我们有什么地方没有让月国称心如意,敝国只有等待灭亡。但侍奉月国国君,没有能超过我们的了。畏首畏尾,身其余几?”风吹入屋里,他摇摇欲坠,“我们愿意对月国敬畏恭顺,然而若月国不以恩德相待,那么我们只能像鹿一样。屈从于强国之命,这难道是我们的罪过吗?”

  齐州于看着自己的指甲,“下一个。”

  迟国士人长得敦厚老实,“掌管国家政事的君子,不担心自己的军队不够强大而是担心没有好的名声。如果强大的军队都聚集到同一个地方,诸侯们会怀有二心,月国会受到损害。月世子何以贪恋军队的强盛呢?要这些战无不胜的士兵有什么用?”他有些激动,“乐只君子,邦家之基。月世子一直以来都是用宽厚的态度来发扬美德,哪怕远在貊国的百姓都愿意前往月国归附,他的美德也让近处的人得到安宁。希望月世子能珍重自己的名声,不要再做出令人误会的事。”

  齐州于总算明白这六位士人的目的,他看着上方的横木,“谚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他低下头,“我刚刚成为月世子的心腹,恕我不能为你们的君主谋福。”

  “天子早已得知月世子在此蓄兵之事,听闻银朱寮很快就会拜访他。”迟国士人说道,“恐怕不止他一人受罚。”

  “喔,你知道他在这做什么吗?”

  “除了集结军队外,其余的一概不知。”

  “散吧散吧,月世子的耳朵最讨厌听这些虚话。”

  “但不代表他听不进去。”大荔国士人赶紧插嘴,“春无人的下山也令我们惊愕,倘若齐国因此强大起来,月国就虚弱了。我们只是小国,夹在两个大邦之间无从安宁。万一月国将我们逼得太紧,请月世子莫怪我们不跟随他。”

  “怕什么,齐世子还没回到齐国呢。”

  巢国士人皱眉,“话虽如此,春无人不一定会辅佐他,我听闻春无人打算选择别的齐国公子,也就是齐世子的弟弟,齐思君。”

  齐州于惊讶自己居然有个弟弟,“他现在多大了?”

  “十六,他聪慧伶俐,七岁就能谈兵论战。”

  “如此厉害。”

  “齐世子才是嫡长子,真正的未来齐侯,即便春无人不怕大夫们的唇枪舌战,天子也不会让他废长立幼。月国已经这么干过了,我们都怕月侯还会做出不仁不义、离心离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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