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骇军在南村口训练,他们依旧穿着盔甲,炽热的呼吸只能从头盔下流出,光是看他们就令人感觉闷热。法师训练的场地较为宽敞,一对多是训练中最为平常的事,火法术、冰法术、雷法术和黑法术相继施展,一点都不顾及附近的战士。
弓箭手以一箭封喉的实力击杀最远方的妖怪,相互攀比。木墙上的月国弓箭手见此,他们也手痒了。两方暗自较量,或射中妖怪的眼珠子,或击穿草地间的虫子。
妖怪相继倒下,它们仍从容不迫,没有逃跑的意思。百骇军的气势完全不同于在村子的时候,忍耐太久的精力终于得到释放,一场打斗持续半个时辰乃至两个时辰。
即使对手是相处已久的伙伴他们也能抛弃犹豫,对其展现杀心。不同的兵种相互对战,战士对法师,法师对弓箭手,就像处在真正的战场中。
两军的弓箭手射杀妖怪,九鸦得以不必外出狩猎。他刚刚击倒两名百骇军法师,脱下头盔到一侧休息喝水。妖怪的异常令他忍不住多看几眼,不过近在咫尺的异样更令他好奇。
“你鬼鬼祟祟偷看我的士兵。”九鸦一步挡在齐州于面前,“很难让我放心啊。”
“你当我不存在。”
“这可不行。”
“我奉命行事罢了。”
九鸦喝完最后的水,看向远处的妖怪,“你在帮世子做什么?”
“找人罢了。”
“谁?”
“对你来说不重要。”
“你应该去北边找。”
“也可能在你这。”
“不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但还是要找。”
“我看你找得不认真。”
“这就对了,那人才会放松警惕。”齐州于望向拼得你死我活的弓手和法师,他们站得远远的,箭矢和法术有来有回,“你们不忠诚月甫。”
九鸦哑然失笑,“他还是个世子。”
“你们有多久没见过月侯?有三年了吧,月甫在治理月国时难道不像个诸侯吗?”
“他没被天子召见呢。”
“那不重要,要是你们忠诚于他,他就不会来这。”
“不来这还怎么治病?”
“在义安一样能治好,你们,啧,从头到尾都是你们的错。”
九鸦不悦,“我有何之错?”
“你当我没说。”
“他的治国之道比他爹英明,你以为我不想他成为月侯吗?将军和天子都没有认可的事我怎能乱来?我一个人就能把他捧上诸侯的位置?”他居高临下直视齐州于,“你少胡思乱想,自以为是。”
“世子去北极天柜山时你有没有跟着去?”
“没有,他带了十二位月国士兵,只有他一人回来。”
“万一世子不需要你们了呢?”
九鸦哄堂大笑,身子都站不稳,“你当百骇军是什么,你是不是怕我们对他不利?”
“倒也没有,但你们可以奉将军之命把他抓起来,送回义安。”
“不忠诚的人是你。”九鸦逼近齐州于,舌头刮了一下牙齿,“我的士兵没有一个见过你,你还整日和老巫婆鬼混,心腹当得马马虎虎,居然还有能耐让仁退出百骇军,你小子......”他左手掌拍在齐州于的头顶,弯下身子与他的视线平行,“该不会是别国的探子吧?”
齐州于故意颤抖,并露出心虚的笑容,“九鸦兄能放过我吗?”
“行啊,除非你的剑给我。”
“为何你们都想要?”
九鸦的手触碰剑柄顶端,“这剑的主人,可是非常令人厌恨。”
齐州于紧紧抓住,“我可不恨,而且是我先捡到的。”
两人互不相让,但剑将要被九鸦得手。
齐州于急中生智,“你说你爱慕剑的主人,我就给你。”
九鸦立马松手,“没劲。喂,你们两个停下!”他跑去制止两个越打越凶的百骇军士兵,被刀划伤胳膊。
齐州于嘲笑他活该,用衣物擦干净被九鸦碰过的剑柄。
中箭而亡的妖怪有三十二只,比半个月捕获的数量还要多。士兵翻出石墙,带回妖怪的尸体,他们没有被妖怪攻击,也没有遭遇懂得为同伴报仇的狼妖的偷袭。
部分胆小的妖怪溜之大吉,三只妖怪被饥饿打倒,剩下的妖怪缓慢接近石墙,近乎贴在石头上。力役们吓得直哆嗦,有六名直接冲进村子。
妖怪过于接近狐村,赵卒长和九鸦各自带兵杀妖,用不了多久就将一大片原野染成血红。百骇军大都是两招内击杀妖怪,只攻击致命的地方,月国士兵也是如此。
唯那个不同寻常的人杀红了眼,尤其是面对弱小或较为年幼的妖怪,他玩乐般拖延它们的痛苦,用刀一点点削下它们的血肉。
九鸦对赵卒长的癫狂行为视如敝屣,先行一步杀死气息奄奄的妖怪。赵卒长笑着叹气,埋怨九鸦同情妖怪,之后他推开月国士兵,回到石墙内。
士兵们切割妖怪的肉,有些法师当场烤起肉来。百骇军对这场猎杀颇为满足,但不乐意与月国士兵分享烤好的肉。齐州于割下两块毛妖肉装进包袱里,偷偷舔舐手指上的血。他翻过石墙,站在石头上时却愣住了。
大部分力役们被残忍杀害,从伤口来看不可能是妖怪。接着他瞧见一对血足迹延伸到村子里,他一跃而下,握紧剑柄飞快奔去。
影子狭长,映于小巷之内,血足迹消失在某房屋里。屋中有打斗的痕迹,窗边有未干枯的鲜血。空寂的街道响起呼求声和奔跑声,齐州于干脆爬上屋顶。此时一道影子在左前方闪过,他迅速跳上前方的屋顶,追上影子。
两名力役死在集市门前,手和脚都被砍断,眼睛也被刀划出口子。三名力役陆续死在隔壁的小巷内,前两位的四肢还连着躯干,脖子和胸膛受伤严重,均是一击毙命。后一位的死状惨不忍睹,脸被刀尖划烂,肠子裸露在外,身体有十几处刀伤但都不致命,他应该是失血过多而死。
仓促的脚步声响起,齐州于继续追击,只在转角处瞥见残破的衣角,和地上的带血脚印。第六名力役跑进小府邸,用力关上门,紧接着就听见他的痛苦喊叫,像极小铜神的声音。
齐州于跳上矮墙,以最快的速度跑入屋里,他还是来晚了。力役躺在血泊中,左食指和中指掉在身旁,左耳和脖子各有一个血窟窿,腹部插着刀刃。他还有气息,布满泪水的眼神直勾勾看着齐州于。
赵卒长很不喜地呵出一口气,缓缓转头怒视齐州于,“怎么又是你?”他拔出刀,手指抹掉刃上的血,“逃走的四名力役就是你帮助的吧?不愧是多管闲事的男宠,真叫我作呕。”
“是又怎样?”
“我杀他们都是为了保护世子的安全,你没听见他们夜夜商讨要如何杀死世子。”
“他们可能是逞一时嘴快,我也可以天天咒死你。”
“我只后悔那时候......”赵卒长走出房门,“没有活活抽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