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于,我们回屋里。”妘氏轻言细语道,之后她对仁点头。
齐州于被放开,又被妘氏带进屋里。
“可怜,都发烧了。”妘氏摸了摸他的额头,“待会给你吃点药。”
“不吃。”
妘氏劝说他躺下,他不愿意。她给鱼奴一些钱币,吩咐她买点甜食和退烧的药。当离搂着鱼奴手臂,一同进村。
刘四娘的怒火已经消下去,“和我听说过的不一样,越来越棘手了。”
“四娘打算怎么做?”千灯问。
“我要去个地方,三天后回来。”她骑上马,“你们在林子里找块地,树上绑四条铁链,到时候要捆住他。”
“在下这就去办。”
千灯进屋,见到世子不耐烦地坐在角落里。他双目紧闭,呼吸声很大,身旁的寒气都因他变热。
妘氏看向千灯,“千灯觉得州于怎么样?”
“会越来越好。”
“仅此而已吗?”
“这便足够了。”
“我的儿子呢?”
“是齐国的敌人。”
“月侯。”
“亦是如此。”
“他是怎么被人杀害的?”
“千灯不知。”
“除了你们,还有谁会对他下手?”
“月夫人不必如此,除了交战和派遣使者,齐国不曾潜入月国。”
妘氏的手抚上脸庞,“你杀人的时候眨过眼吗?”
“血溅到脸上的时候。”
“月侯死得痛苦吗?”
“月夫人。”千灯的声音依然冷冷清清,“你何必知道?”
妘氏凝视千灯的双眼,她落泪,声音颤抖,“我只想要真相。”她俯身磕头,“求求你告诉我。”
千灯没有动容,“人死不能复生,切勿念及此事。”
“请你出去一会。”
千灯走出木屋,她跳上屋顶,轻轻移开一块瓦片,随时都能望见下方的人。鱼奴和当离回来了,她们买了很多甜包子和一小瓶蜂蜜,还有一盒胭脂。当离的手掌有些擦伤,她想了想,转身跑向村子。
“别去了。”鱼奴拉住她,“一只羊而已。”
“可它敢顶撞我!”
“百姓都靠着羊群过活,你杀了一只羊就是要了他们的命。”
“唉。”当离抬头一看,“千灯,我们买了胭脂,一起来用吧。”
“你们用就行。”
“你会更好看哦,也能迷惑敌人。”
“更会引人瞩目。”
当离拉着鱼奴的手入屋,“只能我们用了,来,小鱼坐好,不用紧张。”她手指沾了点红色颜料,哈一口气,接着往鱼奴的脸上和双唇上抹开。“好看,哎呀,没有买铜镜。”当离捏捏鱼奴的手,“再长点肉就更好看了,那样的话就会有人送你定情信物。”
齐州于吃着包子,“你像发烧。”
鱼奴抹掉胭脂,受到当离的制止。
“不行,再进村一趟,走。”当离又拉起鱼奴的手,跑向村子。
妘氏倒掉陶镬里的一半水,再倒入蜂蜜,她捏碎半个包子,与其混合。
齐州于按压胸口,身体再次燥热,他声音变得低沉且沙哑,“月夫人,麻烦你出去一下。”
“很难受吗?”
“我一个人待着就行。”
妘氏扶着他躺下,随后她轻轻离开,关上屋门。屋里很安静,只有贴在门边才能听见齐州于的闷哼。
“千灯,我饿了。”
“有包子。”
“我想吃点肉,随便什么肉都可以。”
“千灯很快就回来。”
他听见千灯跳进雪堆里,脚步声越来越远。
乌云层层堆叠,不过天色尚且明亮。西边的天空稍加幽暗,若能站在高处,便能穷尽视线,见到赤骥的城墙。手指沿着木板移动,所经过的地方都出现裂缝,齐州于趴在地上,尽力压低声音念出龙语,时不时望向门口。
他的手指连上裂缝的一端,之后他轻轻一推,一个崭新的木洞出现。他窃喜,小心翼翼地爬出去。马前发现他,他做出嘘的手势。
自由的感受涌现,齐州于静悄悄远离木屋,看不见它的时候他立刻狂奔起来,笑容越来越大。山羊四处逃散,野鸡飞到树上。
他冻结一只山羊的后腿,接着用石头猛砸它的脑袋,很快就砸破山羊的骨头,羊血流出。空中的羊毛飞进他的眼睛里,他一边揉揉眼一边用指头沾上血迹。
马蹄声吓得他弹跳而起,头也不回地跑向树林最密集的地方。身后的声音难以甩开,很快就逼近他。
[“火!”]
火墙阻挡后方的追逐,他沾沾自喜。然而马前冲进火墙,带着千灯追上齐州于。他使劲跑,左脚腾空,滚下山坡。
唰,他眼前出现马前,另一匹马也拦下他的退路。
“尽耍小聪明。”当离抬起下巴,“你以为你逃得了吗?”
齐州于眨眨眼,“我饿了。”
“我会买吃的。”
“我要喝血。”
“世子,血不好喝。”
“我就要喝,不喝睡不着。”
“千灯会守在你身边。”
“千灯,别跟他废话,绑他。”
“不准动我。”齐州于撒腿就跑。
一条铁链击中他的小腿,他还未还得及爬起,脖子被拉住。他扯不开,石头也砸不烂。仁拉动铁链,他摔下。
“臭野蛮人,竟敢如此对我,快放开。”齐州于用力拉扯铁链。
“这是为了阁下好。”
铁链交到千灯手上,千灯让齐州于上马,而她手里仍紧握铁链。齐州于一路上骂骂咧咧,数落三人。只有当离忍不下去,与他对骂。
妘氏见齐州于平安归来,她放松双肩。经过齐州于的这一次逃跑,他们更加严密看守他。世子很不高兴,胸口又痛又苦闷,不肯吃饭喝水,他还低头不看向他们。
浴桶是个装羊崽的大木桶,妘氏和鱼奴各用一个陶镬烧水,用了不少时间才装满浴桶。仁修好木洞,又用石头在外面抵着。
齐州于摇摇晃晃,慢吞吞脱下衣物,进入浴桶时他用力坐下,溅出来的水弄湿她们。当离发怒,可她看见齐州于的身上的诅咒时她忍着怒火。
仁在屋外搭建木棚,很快就用木头搭好框架。妘氏在屋外熬药,当离赶走接近屋子的山羊。千灯在窗边打理马前的鬃毛,她的手臂缠绕着铁链。
鱼奴为齐州于擦拭背部,她卖力干活,搓下不少淤泥。她的右手塔在他的肩上,左手往下擦拭。齐州于抓住鱼奴的右手,抠了抠她的手心。鱼奴没有太在意,继续干活。
忽然她猛烈缩回手臂,发现手指的伤口被撑开,正流出血。齐州于的手指从嘴里抽出,扬起脑袋,笑嘻嘻看向鱼奴。他食指抵在唇上,指甲里还有血迹。
她紧握受伤的手指,“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