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州于醒来,见到羲和依旧跪在地上,看不出他的神志恢复得怎样。世子眉头紧皱,半躺在常仪的怀里,脑袋痛得厉害,“我睡了多久?”
常仪扶起齐州于,“不久。”
“他怎么样了?”
“不知。”
“他还是龙言吗?”
“已经不是了,再念一句。”
齐州于用力捏了捏鼻梁。
[“神志归来。”]
羲和前臂着地,身体卷曲,呼吸却非常平静,丝毫没有挣扎的样子。商陆等得不耐烦,他走近日神,被长乘和不廷胡余拦下。
黑云没有完全退去,宛如已经镶嵌进高空中。王宫满目疮痍,失去庄严,太史寮和卿事寮里的竹简铺满四周,银朱宫和东厨的屋顶没了一大半。唯有正殿屹立不倒,王位仍在原处,肃穆之气无法就此消失。
“羲和?”江疑朝前走几步,“还记得我们吗?不记得也没事,你慢慢来,不必再动手动脚。”
“哪能没事呢?至少把弄坏的屋子修好。”因因乎走到日神的跟前,“我要碰他了,你们可要做好准备。”
神明们迈开脚步,举起武器。因因乎倒数三声,话音刚落,他的掌心碰到羲和的肩膀。羲和缓慢抬起脑袋,面无表情,他虽是在看因因乎,可他们都看得出他的神志一点都没有恢复。
齐州于感叹,“他无人能敌。”
“有什么好怕的。”大妖蔑视一笑,他率先出击,紫雷劈中日神的后背。
雷电化作一条巨蛇,紧紧束缚日神的身体,紫光扎进他的身躯,周围的空气也带有令人发麻的电流。金枪刺中巨蛇的眼睛,另一手拉扯它的尾巴,硬生生将它撕成两半,引发的雷暴撞击四周的神明。
只有商陆没有受伤,他趁羲和僵直之时施展黑法术,形成铁链捆住他,并趁机夺走金枪。不廷胡余冻结金枪,试图粉碎,但金枪只裂开几条缝。
商陆抓住羲和的脑袋,狠狠撞击地面,紧接着法杖抵着他的后脑勺,给日神一击极其强力的雷暴。紫光一闪,王宫的空气中都闪烁着闪电,云层也因此快速翻卷。
有些百姓被击晕,法师也未能及时抵御这股力量。不过这些游走的闪电在一秒内消失,所幸没有让更多的人受伤。日神的脑袋被金魂笼罩,末端的魂魄消逝得很慢。
“非要本法师用尽力气。”商陆吐出一口血,他面容有些苍白,冷漠地看着羲和,“真不该选这种麻烦的家伙。”
金枪颤鸣,不廷胡余赶紧使出冰法术。然而冰块还是被震碎了,金枪飞到羲和的手里。商陆眼神凶狠,怒视羲和,他赶紧偷袭日神,黑法术被劈成两半。
羲和用神力击飞大妖,紧接着他陆续对神明们下手,重伤他们,使他们彻底失去反抗的力量。长乘还能勉强出招,可惜他的速度因伤痛减缓。常仪也未能幸免,她被金枪划伤脖子,金魂被羲和抽走一大半。
现在能站立的人除了羲和,还有齐州于。羲和捏碎常仪的金魂,十足浪费。他看向齐州于,好似不认识他。
“他陷入混沌。”常仪捂住伤口,神色有些哀伤,“龙言,你未能破除他的心魔,如今能让他冷静的唯有死。”
齐州于刚想说什么,金枪已到他的眼皮上,他后仰上半身以躲开,不幸跌倒。金枪对准他的心口,变出白剑已经来不及。叮!飞刀打中金枪,立刻吸引羲和的注意力。
“千灯!”齐州于想要气恼,可他的脸上却出现难以抑制的笑容,“我说了你不能出手!”他这句话毫无凶狠,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若千灯还活着,请世子惩罚千灯。”她的手里握着不知从哪里找到的长剑,大拇指推出一截剑刃,接着她慢慢抽出。
剑刃纯白,如冰雪,散发出高山寒风般的气息。风暴似地深蓝剑鞘刻有竹龙的样子,龙身为暗沉的银色,一圈圈地盘绕在上面,犹如在镇压长剑的力量。
银色绳索位于剑鞘的顶端,绑了剑璏。剑首和剑珌为半透明的玉石,剑柄被浅褐色的布条缠绕。
千灯举起长剑,对准羲和。凡人与神明,任谁都知道孰强孰弱。羲和根本不将寒蝉放在眼里,他稍稍放松,眼睛也眨得很慢。
千灯的持剑手往后缓慢摆动,下一刻她瞬间摆出架势,迅速接近日神。她弯腰躲避金枪,滑步到他身侧,挥动雪剑。叮,金枪招架她的攻击。
她再挥舞剑刃,连续使出六招猛攻,可都被羲和识破。这样一看,千灯只是在一味地进攻,显示不出她有多厉害。长乘让她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他们正在尽力恢复伤势。一股黑雾飘向商陆,他抓住并吞入腹中,长长呼出一口气。
寒蝉的攻击都打在金枪上,不断响起清脆的声音,她没有停下,也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下一刻她双眼变得敏锐,使出全力击中枪柄。叮!金枪断裂,光芒破碎,震荡的空气以此为中心极速四散。
“好!”齐州于忍不住大喊,用力鼓掌。
神明们也大吃一惊,眼神中多了一丝佩服。羲和来不及修复金枪,又受到千灯的追击,他想要出招的时候都被寒蝉打断,且屡屡被击退。
“好,好!”齐州于想不出适合的话语,只能像个孩子一样高兴着。
经过商陆的重创,这时候的日神不如之前那样强大,他的力气衰弱许多,速度又慢又吃力。千灯欲要速战速决,她吃下半个赤葫子。
刹那间她的眼神似寒冰般冷冽,身体绷紧,手背上的血管和肌腱清晰可见。羲和抓住她的头发,准备往一旁拉扯。千灯当机立断,切下墨发。
齐州于顾不得脑袋的疼痛,大声咒骂羲和。日神奋力起跳,于空中修复金枪,下一刻他降下一道金雷。即使躲开也会受到攻击,千灯便毫无畏惧地迎上去,举剑招架。齐州于的心一紧,发现雪剑成功挡下了金雷。
雪剑绕过金枪,刺向羲和的膝盖后侧,而后它凶狠地砍伤他的后背,留下一条深刻的大伤口。这还没完,它斩下羲和的右臂。
片刻后千灯跳到他身上,一剑穿过他的脖子。神明们对千灯的强大赞不绝口,都希望她死后能成为武神。
“还不是本法师先重伤了他。”大妖看向一边,“哎呀呀,齐老弟生气了,他可不想听到死字。”
羲和摇摇欲坠,整个人已被金魂淹没,“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他忽然念道,“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折丹皱眉,“他在说什么?”
千灯后撤一步,两手握上剑柄。
羲和捡起金枪,之后他抬起脑袋,脸对着齐州于,“冥昭瞢闇,谁能极之?冯翼惟象,何以识之?”
齐州于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他看不清他现在有何表情,“千灯,快拦下他。”
千灯往前走几步,她呼出一口气,迅速冲向羲和。
日神白费力气地攻击她,“明明闇闇,惟时何为?”他被雪剑刺中多处要害,他却能忽视疼痛,用神力击退她,“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千灯摔进正殿内,她胸膛伤得有些重。她快速起身,此时金枪打中屋顶,沉重的房梁和瓦片重重落下。尘埃四起,齐州于大喊神明快去救她。云中君和少昊跑向正殿,江疑也前去搬动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