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自愈,寡人可不愿看到这样。”
“我不会那样做,王也可以在我的伤口上撒盐。”
“寡人砍下你的手,你还能接上去吗?”
“不能。”
姚白弯曲左膝盖,左臂搭在其上,“你可知错?”
“知错,我不该让恶鬼伤害到王,不该逃出王宫。”
姚白抓住齐州于的胳膊,使他抬头,“寡人要你做三件事,事成后你和你的同伴可以离开这里。”
“王尽管吩咐。”
“不急,先来说说你要见寡人的目的。”
齐州于想了想,“王为何要对付月国?”
“月国是个祸害。”
“王也应该知道月甫在做什么吧。”
“知道。”
“因此王必须全力以赴才能打败月甫,神明也必须参战。”
“何解?”
“月甫定是有十成的把握才会选择这条路,若王轻敌,后果不堪设想。”
“你觉得寡人没有能力保全江山。”
“我只愿王能顺利打败月甫。”
“寡人有百骇军五万,只需出军一半,便可击溃月国。”
“王应该也知道月国被下咒的事,月甫将病人变成妖怪,实力与百骇军士兵相当。”齐州于望着姚白的双眼,“病人越多,这支大军就越强大,不知王能否停下月国的诅咒?”
“寡人没想过要停下。”他笑了一声,“呵,月甫的本事比寡人想得还要大。”
“谁能结束诅咒?”
“没人。”
“如何解咒?”
“你无需关心这一点,待到月甫来到冢遂山,寡人再一网打尽。”
“那样的话太迟了。”
“你和月甫一同长大,丝毫不念及兄弟情,为何?”
“天崩地裂,大山不复存在,先不念兄弟情的人是他。”
“他可嫉妒你是龙言?”
“他体内已有竹龙的魂魄。”
姚白垂下眼,沉思。齐州于以为他睡着了,偷偷瞄去一眼。
“你觉得姚国如何?”姚白低头喝茶,“你可畅所欲言。”
“与月国相比,没什么不同。”
“月国会变得很强,迟早会威胁天下。”
齐州于神色严肃,“你不应该抓走妘氏,你选了一条最危险的路。”
“听说祭和戚被你杀了。”
“是。”
“杀人的滋味如何?”
“一瞬间的爽快罢了。”
“正是如此啊。”
“但只有面对敌人才是那样,王的敌人应该都死光了吧。”
“敌人不会死光,总会有人想将寡人拉进黄泉。想想那群大夫,你以为他们真的都是为了天下苍生吗?”姚白的上半身稍稍靠近眼前人,“他们只想要权贵,在寡人的羽翼下卑躬屈膝,杀了一个又会冒出一个。”
“我认识一个士人,苍哀伯,他不是你说的那样。”
“可他伤了你。”
“王对他动了手脚。”
“呵呵,你不是还活着吗?毕竟寡人从来没有对付过龙言。”
齐州于为两人倒茶,随后他举起自己的茶杯,将嘴角的怒意与茶水一起下咽,“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你这么想知道?”
“想。”
姚白慢慢喝下茶水,“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底下的百姓倒是遵守,弑父、杀兄却在这里时常发生。”他用力捏着茶杯,“为了王位,兄弟残杀的事接连不断,就算天子刚刚继位,他的兄弟便会在晚上谋反。姚氏开国以来,能安稳传承王位的次数屈指可数。”
“生在帝王家,便是这样。”
“大夫们辅佐王子,每个王子都能得到帮助他的大夫,有忠臣有奸臣,除了寡人。”
“你为何没有?”
“寡人不知道。”他轻轻抚摸左脸,“姚灵王听信谗言,杀掉三位忠臣,寡人还挺喜欢他们的。”
“你的伤是怎么来的?”
姚白笑得弯起了眼眉,“是寡人的爹,当时寡人才七岁,不小心惹他生气,他马上叫人来,让寡人在兄弟姐妹的面前受刑。还有寡人的娘,她最喜欢打人了。”
“看来他们都低估了王。”
“姚灵王被谣言蒙蔽,民间疾苦的事他一概不知。”他回忆着,“粮食收成一年比一年差,宫中的粮食却不曾缺少。他对北狄南侵的事视而不见,任人唯亲,与奸臣狼狈为奸。”
齐州于默默倾听。
“那晚真是危险,姚灵王病危,二王子看时机已到,携兵谋反,血洗王宫。他一看见寡人,提剑走来。”
“只有你活下来了。”
“死里逃生,不知你有没有尝过?”
“几次。”
“呵,想必也是。”
“后来呢?”
“寡人没有大夫帮忙,士兵也不听从寡人的命令,怎能逃过这一劫?”
“不知。”
姚白起身,“寡人发现姚灵王没死,叫来医师尽力救活他。之后寡人打开裂缝,让恶鬼与叛军厮杀。等到二王子的兵马被击败,寡人才杀了他。”他捂着半边脸,“呵呵呵呵,他脸上的恐惧,寡人看得一清二楚。”
“你能打开裂缝?”
“若是寡人与生俱来的,你信吗?”
“不信。”齐州于起身,“这不可能。”
“寡人的娘是个巫师,姚灵王贪图她的美貌,不顾大夫的反对执意要娶她。后来姚灵王娶了更多貌美的姑娘,她嫉妒,却只能发泄到寡人身上。”他右手抓住左手腕,“那些巫术弄伤了寡人,她还想诅咒寡人,但被咒术反噬。”他走向架子,齐州于跟上,“寡人因祸得福。”他将一份竹简扔给齐州于。
齐州于展开竹简,上面记载关于黄泉裂缝的事,写得不多,“这就是你能坐上王位的原因?”
“裂缝在他们身后,只需寡人轻轻一推他们就会跌入黄泉,呵呵。”
“这也是你对付月甫的法宝。”
“聪明。”姚白拿起烟斗,用烛火点燃,他靠在架子上,吐出一口烟,“太多人为了王位牺牲,若寡人能长生不老,一直当天子,兄弟残杀的事就不会发生,剩下的事就是分辨谁忠谁奸。”
“姚国也能因你而长存。”
“齐世子真聪明。”
“你是怎么奴役神明的?”
姚白转头,眼神中带着警惕,“谁告诉你的?”
“我能感觉到。”齐州于见姚白的警惕没有退去。
“你看见了什么?”
齐州于咽下口水,他还想撒谎,但他不敢冒险,“我看见细犬的记忆,王的手里握着青色的火。”
姚白加大笑容,他低头,牙齿咬着烟斗嘴,“原来如此,你还有这个本事。”
烟雾缭绕,飘向竹简。齐州于摸摸鼻子,烟草的气味熏热他的胸膛,“但我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
“三件事。”姚白看向齐州于,“第一,召之比,他貌似忠良,但据说他结党营私、招降纳叛,你要弄清楚他在做什么,他身边的人有谁。”
“王为何不派影吗?”
“他们都查不出什么,所以寡人很看好你。”
“我可以离开王宫?”
“召之比的府邸在和璞殿的南边,完成后你直接到冷泉宫或铜岭宫找寡人。”他给齐州于一袋子钱,“明白的话现在就去,这些钱币你可随便用。”
“是。”他匆匆离去,没发觉身后的冰冷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