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们乖乖围着齐州于坐下，双手牢牢抓住脚踝，他们看着火焰上的烤肉，咽下口水。齐州于先给喜奴一碗烤肉，之后慢慢分给其他奴隶。
等他分完一轮，抬头一看，瞧见奴隶已经吃完了，他只好再分一轮。苍哀伯吃了几口，认为肉不够熟。
有名奴隶不敢下咽，虽然这餐可以吃饱，但要是被发现的话他们就没命了。齐州于不关心奴隶的内心在做什么挣扎，他把没吃完的生肉藏进雪堆里。
齐州于和苍哀伯在木屋里烤火，后者想说话，前者不喜欢他说的话。苍哀伯轻笑，他想告诉他同伴的事。齐州于双目有神，催促他快讲。
“我比你早一天到王宫，看见他们被关在桂宫。”
“我去过那里，只有妘氏。”
“你定是太匆忙，没有一间间查看。”苍哀伯倒出热水，“北边有座宫殿，很大，下面被挖空了，他们就在那里。”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而且你能接近那里？”
“是王带我去的。”
“为何，你不是还没有见到他吗？”
苍哀伯靠近齐州于，“那是因为......王器重我。”
“唔！”剧痛忽然出现在齐州于的腹部左侧，他见到一把短剑捅进他的肉体。他察觉到苍哀伯还想刺得更深，急忙抓住他的手腕。
苍哀伯拔出短剑，踹倒齐州于，但被他抬臂挡下。短剑散发不详的紫色雾气，令齐州于浑身无力，他说不出话，眼皮沉重得就像有座山在压着。
他朝屋外爬，被苍哀伯往后拖。双手摁不住伤口，鲜血如潺潺流水，他嗅到甜美的血腥味，刺激他赶紧大饮一口。
“齐世子想找谁救你？”苍哀伯举起短剑，神情冷漠且冰冷，“这毒可是王花了重金才找到的，用在你身上物有所值。”
“你被控制了。”
“没有没有，我甘愿帮助王，为他排忧解难。”他绕着齐州于走一圈，看着他发抖的身子，“此毒无药可医，你也念不出龙语吧，只要你能归顺王，便可让你活下去。”
“他要我做什么？”鲜血打湿齐州于的衣物，寒风加快他体温的流逝，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抬不起四肢。
“成为他的左膀右臂，鞍前马后追随他。”
“呸。”他用了点力气才吐出口水。
苍哀伯踢了踢齐州于的伤口，血涌出得更多。
齐州于紧闭双眼，能清楚感受到自己的肉被拉扯，“康国，你的妻儿。”
“住口。”苍哀伯恼怒，他听着齐州于一遍又一遍重复那句话，身体左右晃动，“我做了什么，齐世子，我......你不要死！”
“肉，雪里的。”
“别想着求救。”苍哀伯继续踩着齐州于的伤口，“王给你这么好的地位，你竟敢不珍惜，杀了我吧，快杀了我。”
“别！”
士人一剑刺中自己的胸口，他倒下，“我控制不了自己，王啊，我辜负了你。”他拔出短剑，爬向齐州于，“至少，除掉王的敌人，让王赐福康国。不......我，我竟伤了......”
砰，木柴猛击苍哀伯的后脑勺，他倒向一旁。喜奴神色恐慌，匆匆忙忙地抓起齐州于的胳膊。苍哀伯刺伤喜奴的手臂，之后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屋子，被寒风吹倒，气息迅速淹没在风声之中。
“我要吃肉。”齐州于颤抖地说。
“把肉拿过来！”喜奴按压齐州于的伤口，并对屋外大喊。
一名奴隶带肉过来了，上面被谁咬了一口。喜奴用短剑切下，放进他的嘴里。肉块又冰又硬，还冻伤他的舌头，他吐出来。近在嘴边的鲜血就在他脑袋边，他看向喜奴受伤的左臂，那股腥味正诱惑着他。
此时他的脑中只剩下求生的本能，血腥味如同沙漠中的甘露，清甜且迷人。
“我、我救不了你。”喜奴急得落泪，“我已经叫人去找医师了，你要坚持。”
齐州于稍稍转动身子，接着他费力地将脑袋垂向左边，双唇和牙齿正好触碰喜奴的左臂。喜奴吓一跳，刚想抽出左手，立刻被他死死咬住。
齐州于努力吸吮，甜酒般的鲜血划过他的喉咙，令他贪婪地喝下一口又一口。他的每颗牙齿都被血液染红，舌头挤压伤口，双唇吸着周围的皮肉，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更多的血流到他嘴里。
“我的血很脏，不要再喝了。”
齐州于强硬地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逃走。力气涌现，速度比他想象得快，伤势渐渐愈合，留下一道伤疤。
“我有点晕。”喜奴想起身，马上被世子推倒。
他变成一头渴血野兽，不知禁忌为何物，无休止地吞下人血，只顾着自己的身体保持在愉悦之中。他后悔没有早日品尝人血，今日才得知他人的血液比自己的还要缓解身体的伤痛。
现在妖血于他眼中已经变成一滩食之无味的烂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以前居然喝得下去那种东西。他满足喟叹，呼出的气既潮湿又温热，还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喜奴抬起脑袋，顿时被齐州于抓住脖子。他又喝了几口，随后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一滴血从齐州于的唇边掉落，打在喜奴的脸上，他不想浪费，便舔了干净。
喜奴有点害怕，她看向逆着光线的齐州于，男人的昏暗脸庞仿佛化作恶鬼，只能看见他鲜红的双唇和通红的下巴。她的伤口被撑开了，上下两边有深深的牙印。
齐州于舔舔嘴唇，朝她伸手，见她颤抖。他却不顾她的恐慌情绪而拉扯她的左臂，小声地为她治疗。
苍哀伯被埋在西边，没有墓碑，也没有堆积起来的石头。齐州于在他墓前站了一会，走之前在树上刻出士人的名字。
一整个下午齐州于和奴隶们忙着伐木、砍树和劈柴，申时结束时他们劈好的木柴足够使用两天。他挖出剩下的肉，发现少了一半。
有七名奴隶躲闪他的视线，他没说什么。肉烤好了，他吃两口，余下的都给喜奴。奴隶们盯着她手上的烤肉，他们目光贪婪，却忌惮她身边的年轻男人。
木屋的血迹被喜奴清理，但齐州于还是闻到味道。他坐到外面的篝火前，在烧焦的木炭上燃起龙语施展出来的火。他十指交叉，看着焰火。
若他能忍住不喝喜奴的血，不知还能不能活着。他忘不掉喜奴害怕他的眼神，更忘不掉人血入喉的欢愉感受，牙齿咬住柔软的肉体，舌头撬开伤口。
他好像记得自己变成一只食人妖怪，难以停下体内的渴望。在那个时候他完全被最原始的本能控制，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如同在茫茫黑暗中抓住唯一的亮光，若不小心放手，他就会被痛苦吞没，也许会更加疯狂地寻找能停止痛苦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