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都很高兴有个年纪大的玩伴,只不过他们看见齐州于很不好惹的样子便不敢上前。他们玩起拔河游戏,女孩都在帮子渊,男孩奋力地与他比力气。
最调皮的两位男孩冲向子渊,一个跳到他背上,另一个在他身前扣住他的脖子。子渊支撑不住,绳索从他手里滑走。赢得游戏的男孩们欢呼大叫,女孩责骂他们耍花招。
天色还很早,齐州于估计子渊要陪他们玩一整个下午,子渊也不拒绝孩子们的要求。很快,齐州于发现子渊的呼吸有些急促,还用手按住胸口。他吓跑孩子,拉走子渊。二人在河边休息,上游处有一群姑娘在敲破岸边的冰块,取冰烧水。
“他们这么玩你,你不生气?”齐州于问。
“他们的爹娘在另一座村里干农活,很少回来看他们。”
“你就这么好心陪他们玩,有何阴谋?”
“我怎么会对小孩子有阴谋?”
“他们挺麻烦的。”
“你不觉得孩子很可爱吗?”
“你爹娘呢?”齐州于坐下,双手往后撑。
“在齐国。”
“你怎么会去那么远的地方?”
子渊坐在齐州于身侧,“医师说安州山很好,要我去那里沐浴山气,对身体有好处。”
“你得了什么病?”
“好像是脉搏的问题。”
“吃过什么药?”
“吃了没用,我就不吃了。”
“你一个人住在山里?”
“一个教导我的老师,一个伺候我的女奴。老师先回去了,女奴想留在安州山。”子渊拿起一块石头把玩,“每天都很无趣。”
“哦。”齐州于弯曲胳膊,身子几乎躺在地上,“和我差不多,你爹娘有没有去看你?”
“我娘一年来一次,每次都是待一个月就回去。”
“切,我都没见过我爹我娘,我有时以为自己是从土长出来的。”
子渊忧愁地看向齐州于,“恨他们吗?”
“当然恨。”齐州于皱着下巴,“那里只有我一个齐国人,月国人都看我不顺眼。现在我才知道那群公子为何愿意和我玩,就是想看我闹笑话。”
“他们打过你?”
“我总是先发制人,而且我是齐世子,他们能把我怎样。”
姑娘嬉笑的喧嚣声乘河而下,她们偷偷摸摸地瞄几眼下游的两位年轻男人,纷纷交头接耳,眼珠子咕噜噜地转。有些姑娘聊着聊着就耳红脸烫,不敢看向他们。
齐州于半躺,左臂撑地,右腿弯曲,身子朝上游转去,故意露出右边的结实胸膛。若能凑近点看,便知道他的寒毛根根竖起。
姑娘们羞涩,双手紧捂着脸不敢抬头,却敢越过指缝偷瞄。她们的交谈声很激动,马上被年纪较大的妇女呵斥。那名妇女指着齐州于大骂,方言说得很急。齐州于迅猛跳起,吓得妇女举起手里的棍子。
“外面的姑娘始终比不上义安的。”齐州于慢慢躺倒,两臂枕着后脑勺,“唉,想要个小美人来陪陪我。喂,你去过花楼了吗?”
子渊听后,尴尬道,“你怎么说起这个?”
“好奇。”
“去过。”
“几次。”
“呃......”
“我一个月至少去五次。”齐州于用膝盖撞了撞子渊的胳膊,“你快说。”
子渊的手不自觉掩盖口鼻,满脸羞怯,“一、一次。”
“哈哈哈,不会吧?”齐州于惊讶地直接在地上弹起来,“你还是个人吗?要不我们经过澜国的时候好好玩玩?”
“这不妥吧?老师说那种事不是君子所为。”
“月甫那臭小子天天去,一去就是一整天,那家伙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我就免了。”
“你身体不好也可以,选个温柔点的姑娘就行,不对,你没经验,得挑个老手陪你。”
“这对身体不好。”
“你不喜欢姑娘。”
“不是!”子渊听了十分着急,“我当然喜欢姑娘。”
“你已经指腹为婚了。”
“不是。”
“那个女奴有了你的孩子,你正想办法把她弄到齐国去。”
“求你别说了。”
“唉,无趣。”
河面荡起波澜,两岸浮冰蔓延到对岸,逐渐融为一体。午后阳光不够充足,云层的到来使鹤村百姓裹紧衣物,孩子的鼻涕流到唇上,孤儿躲在巷子里瑟瑟发抖。
热乎乎的水是众人所求的御寒东西,百姓聚在客栈一楼的熏炉旁,热烘烘的烟雾使人不知不觉靠得更近。
“州于,你想当世子还是龙言?”
“都当。”
“世子可不会像龙言那样居无定所,四海为家,你要帮助齐侯处理很多事。”
“只能二选一?”
“我不知道,但如果是呢?”
“难选,龙言不惹人喜欢,当齐侯的话就不能顺顺便便出去玩。”
“是啊,都不好选。”
“你整天都在愁眉苦脸的,到底在想什么。”
子渊轻轻躺下,“在想我们回齐国之后的事。”
“你想辅佐我爹。”
“你猜错了。”他苦笑。
“你爹娘生了弟弟,你怕自己被冷落。”
“我才不担心这个。”
“你要继承祖业,而你不喜欢。”
“别猜了,你永远都猜不中。”子渊抱着悲悯的眼神看着天空,“谁都不想发生那样的事,我们都没得选择,只能顺着他们决定好的路走下去。”
“你爹逼你娶不喜欢的姑娘。”
“我本该更加凄惨,但已经有人承受我的不幸。”他看向齐州于,“我一点都不想那样。”
“嗯。”齐州于随意敷衍,“娶个喜欢的妾吧。”
子渊起身,规规矩矩地跪坐,双手放在身前,他看着齐州于认真道,“州于,我们回到齐国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像现在这样。”
“这样是怎样?”
“朋友。”
“我们可不算是朋友。”
“不论出生,不论贫富,我能认识你便是我的荣幸。”
齐州于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你说这个做什么?”
“齐州于,你很勇敢,你比十剑客、我的老师还要更加勇敢。”
“你想着以后会有求于我,所以和我打好关系。”
“州于,我不会让你帮我任何事。”
“那就好。”
“说定了,我们在齐国仍是朋友。”子渊高兴。
“行吧。”齐州于觉得子渊奇怪极了,只想快点打断这个话题。
子渊俯身,“感激不尽!”
“怪人。”齐州于起身,拍拍屁股,“走吧,你的手快要结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