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兽的肉不能放进祭器作为祭品，皮革、齿牙、骨角、毛羽等物不能用来制作装饰祭器，国君就不必亲自去射取，这是古代传下来的制度。至于山林、河湖的产品采收，一般器具材料的取得，这是差役们的工作，有专门的部门负责，不是国君应该管的。”
姚白第三次为齐州于倒茶，发现茶壶已空，“隐公有何回应？”
太史低下脑袋，“以巡视为借口，在那里陈列众多捕鱼的器具，以便观赏。”
“难道隐公不知道他的行为是不合礼法、会自乱其政的吗？”
“即使他知道，也不认为一时的过失会带来灭亡。”
“寡人今天的所作所为呢？”姚白凝视齐州于。
“我是来带走他们。”
“你太着急了。”
“你是疯子。”
“呵呵呵。”姚白低头笑，“在你杀将军前，我才知道有多少人站在召之比那边，你想知道寡人是怎么发现的吗？”
“与我无关。”
“怎么会呢？你说的那些话让寡人想了很久，当他们知道寡人要杀召之比的时候，他们都在劝寡人三思，为何？”姚白看向大夫的尸体，“要是召之比死了，就没有人在前头替他们当靶子，寡人便有时间一一对付他们。”
“你还嫌他们不够忠诚？”
姚白看向怀里的剑刃，“话不能这么说，要怪就怪寡人多疑。而召之比也总是做出让寡人困惑的事，他明明可以灭掉狐村，却半路撤退。”
“今日可有大夫告诉你将军的罪过？”
姚白对血泊抬了抬下巴，“就在那里，可寡人还是觉得将军无罪。”
“为何？”
“你想见到他血洗花楼吗？”
“即便他功高震主？”
“呵。”姚白无奈笑了笑，他左手撑起下巴，“为何你们都这么认为？是他滥杀无辜，亦或是他终结了十年前的叛乱？”他眯着眼看向大夫们，“其实将军最大的功劳，便是坐上这个位置。”
“你觉得其他人不敢当将军。”
“既然你杀了百里之武，不如你来当寡人的武将。”
“第二件事是什么？”
“之后呢？你得到你的同伴，就可以心无旁骛地杀掉寡人了吧。”
“所以你还不赶紧在死之前好好利用我。”
“哈哈哈。“姚白挥手，让太史和活着的大夫们退下，之后他推开案几，扯动身后的铁链。
鱼奴摇摇晃晃地从屏风后走出，她衣着单薄，紧皱眉头，显然高烧未退。姚白用力拉扯铁链，令鱼奴倒在他怀里。她背部压着长剑，身子明显地一抖。
“城墙边长超过三百丈，就是祸害。”姚白的左手摁住鱼奴的脖子，右手握上剑柄，“连这位小奴隶都知道义安的城墙已经有五百丈，可没人早早告诉寡人。”
“义安远在西边，你不知道也不奇怪。”齐州于紧盯姚白的手，“月甫变成那样，你脱不了关系。”
“龙言说得很有道理，现在杂草难以清除，月甫不义之事做多了却不会自取灭亡，这句老话不是次次都灵验。”
“第二件事。”
“夫宠而不骄，骄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眕者，鲜矣。”
“第、二、件、事。”
姚白的左手往下，“让寡人想想。”
鱼奴绷紧身体，四肢生硬。
“取出她体内的金魂。”
齐州于霎时警惕，“你怎么知道？”
“羲和告诉寡人，那么你可也告诉寡人她的金魂是怎么来的？”
“不知。”
姚白的左手按压鱼奴的肋骨，“她的回答和你不一样。”
“我真的不知道。”
“嗯......”
“慢着，是朱雀给我的。”
姚白挑起眉毛，“你去了黄泉？”
“她生病，我去求巫师，她们让我到黄泉，朱雀给了我它的魂魄。”
“你逼迫朱雀？”
“它自愿。”
“当个龙言真好。”姚白的之间在鱼奴的脸颊上轻轻游走，“人人都让着你，怕你吃不饱穿不暖，还甘愿为你牺牲。”
“你说错了。”
“除了你，还有谁是龙言？”
“只有我。”
“姑且相信你。”姚白放开鱼奴，将她往前推，“取出来。”
齐州于扶稳鱼奴，避免弄痛她的伤势。两人无言，似乎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齐州于让鱼奴躺下，随后他的手举到她胸口上方，念了一句龙语。
金魂离开鱼奴的身体，慢慢往上升。鱼奴万分痛苦，四肢挣扎，她死死抓住齐州于的手臂，眼泪不自觉流下来。完整的朱雀魂魄被剥离出来，交到姚白面前。
姚白触碰金魂，手却被弹了一下。他找来一个盒子，让齐州于将金魂放进去。羲和出现，带走盒子。鱼奴陷入昏迷，她双唇毫无血色。
四位士兵押着刘四娘和仁，齐州于让弓手抱走鱼奴。刘四娘想说什么，又被士兵带走。殿门关上，齐州于重新回到姚白面前坐下。
“你的龙语能对付神明吗？”
“不能。”
“齐世子，留在这里享乐，没人会责怪你。”
“做梦。”
“寡人会尽全力应付月甫，你就不必亲自出马，待在宫里，别再到外面受苦。”
“你现在说这些太迟了。”
“你和寡人都还活着。”姚白抓起大剑，撑在两人之间，“你可有想过若你不是龙言，你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寡人面前吗？”
“我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特别是见到你之后我才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如同鸿沟。”齐州于轻笑，“如果我死了，坐在你面前的我便是一只恶鬼。”
姚白笑得合不拢嘴，“好久都没有遇到你这般有趣之人，可惜，可惜。”
“还早着呢。”
姚白起身，他握着长剑，慢慢走到齐州于身后，“皎皎白驹，食我场苗。絷之维之，以永今朝。所谓伊人，于焉逍遥？”长剑划过齐州于的耳边黑发，“皎皎白驹，食我场藿。絷之维之，以永今夕。所谓伊人，于焉嘉客？”姚白绕着他走了几圈，长剑忽远忽近地在空中挥动，“皎皎白驹，贲然来思。尔公尔侯，逸豫无期？慎尔优游，勉尔遁思。”他划伤齐州于的左脸颊。
齐州于没有闪避，一行血流到他的下巴。他头不动，眼动，看着姚白的身影在他身后缓缓踱步，长剑的光芒扫过他的身躯，锋利的呼呼声擦过他的脖子。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姚白将剑刃压在齐州于的肩头上，“留下来吧，你想要什么寡人都可以给你。”
“我想死呢？”
“寡人也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若你死了，谁会当天子？”
姚白来回踱步，“就算寡人变成恶鬼，也会回来，弑父弑兄的事不可再发生。”
“可你就允许残杀大夫的事发生，你的百姓迟早也会遭殃。”
“他们......”姚白颠了颠长剑，“表面上忠贞不渝，但真正忠诚之人没有几个，寡人宁愿杀错也不能放任他们迷惑寡人的心智。”他扫视一遍尸体，叹气，之后他走到齐州于面前，“第三件事，取龙血。”
“我没法见竹龙。”
“寡人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竹龙不让我去见它。”
“那就赶紧想想办法，还是说你不想要最后一个同伴？”
“想不到，我没有办法......”
“总会有的，只要你能付出一切。”
“不行。”
“你的侍卫......”
“我真的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