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姬,时候不早了,别让月世子担心。”侍女松说。
“他......哪会担心我。”许剪秋的手指相握,一脸委屈。
“你经常跟着他的吗?”阿祥问。
小铜神惊叹,“哇,他能有你这美人陪伴,真是他的福气啊。”
“若他能这么想,便是许姬的荣幸。”
许由羡慕,“我要是那家伙,定会把你好好捧在手心里。”
她看了看天色,“许姬先告辞了,失陪。”
“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我要去村里打饭。”阿祥乐呵道。
“有劳了。”她欠身,在三人的陪同下返回狐村。
小铜神和许由仍然目不转睛,依依不舍看着许剪秋渐行渐远的背影,眨眼皮的时间都不想浪费。
“她看了我十六次。”许由骄傲道。
“哈哈哈,你输了,她看了我二十次,看了阿祥十五次。”
“乱说,你这么恶心,她才不会看你。”
“你更恶心,你的手简直就是鸡爪。”
一声咳嗽从两人身后传来,他们转头看去,笑哈哈。
齐州于满脸埋怨,质问道,“为何不问她月甫的事?”
小铜神睥睨一眼齐州于,“你是猪吗?她是因为在月世子面前受到委屈才出来散心的,要是我问她月甫的事,她还能喜欢我吗?”
“就你们这模样还想赢美人的芳心,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齐州于没有见到两人失望的样子,他们仍然继续嫉妒阿祥。
“那个阿祥,乘人之危啊。”许由咬牙切齿。
“这家伙想一路欣赏她的美貌,呸,见色忘义,有福不同享。”
齐州于打断他们的话,“村里的人吃妖怪吗?”
“可能吧,一天可以抓三十多只,但从来没有分给我们。”许由应道,“但今天好奇怪,平时没有妖怪敢靠近这里。”
“它们大概是饿坏了。”齐州于随口说道。不对,有些事不对劲,他眉头紧锁,若仁早就察觉到妖怪会如此靠近石墙,他很有可能已经被发现了。
夕阳下的春风立起齐州于背上的寒毛,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处于危险之中,月甫没有急着拿下他,大概是想知道他想做什么。可这个想法只是猜测,他不安地抖腿,随后想到什么似地冲向野林。
山楂树和山桃树冒出嫩芽,花蕾点点滴滴分布于树梢上,雪水消融,小溪的雏形开始形成。活跃于野林间的小生命们愈发蓬勃,几乎能够品尝初春的鲜味。
前几天齐州于能往搏兽山的方向深入,那时他只会见到一两只较为胆大的妖怪行走于此,而现在光是在他附近的就有四只夜叉,它们瞧见百骇军的旗帜,没有靠近一步。
他也没有再前进,纵使不远处就有六只正在啃食野草的兔子,一旦他弯曲膝盖,恐怕会被妖怪咬下脑袋。
兔群被夜叉的响声吓跑,齐州于赶紧念出蛇语,冻结一只兔子的下半身。四只夜叉从不同的方向朝他扑去,他用蛇语轰飞妖怪,顺便铲平附近的雪堆。
树干上出现众多风刮出来的抓痕,吹落不少嫩芽和花蕾。这次蛇语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四只夜叉的身体被切成一段段,零零碎碎洒落得到处都是,鲜血以冲击的姿态沾染大地。
齐州于四肢发软,后颈酸痛,全身仿佛被灌入铜水,一时之间沉甸甸得再也起不来。加上前几天他频繁使用蛇语,致使他的力气严重不足,夜晚的睡眠无法让他补足精力。
风使他哆嗦,很快他的脑袋持续胀痛,脸庞发热,耳根也断断续续地发痛,同时他的呼吸炙热滚烫,十分确信自己陷入高烧的折磨。倒下时他左腰的三道伤疤撞裂了,脖子和腹部都压在石头上,剑挤得他有些痛。
但他管不了这么多,暂时任由自己休息一会。
薄暮将至,他睁眼瞧见一只野兔停在他眼前啃食春草,他暗自移动手臂,趁野兔不留神把它抓到怀里,两手用力扭断它的脖子。这事比他想象中困难一些,兔子在他手里挣扎翻腾,袖口被咬出一个洞。
咔嚓,兔子无声无息地躺在他手中。齐州于想都没想,直接撕咬兔子的脖子,吸允里面的温血。他两眼迷离,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
鲜血甜美,冰凉入喉,缓和他体内的闷热,痛苦减轻,力气也恢复了。那只冻结的兔子还活着,没有爬远,被齐州于拎起耳朵。
柴火燃烧,噼啪作响,小木屋暖和舒适,在暖光的照耀下显得十足温馨。小铜神和许由期待满满地坐在草席上,灰伯将五张食案摆放到每个人的位置前,碗筷也逐个放在其上。
食案刻有饕餮的纹路,碗筷分别刻着松树的图案,筷子的尾部额外刻出精致小巧的鸟头。火焰旺盛,陶镬里的水亦沸腾起来,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一会木门。
“你猜他抓了什么?”许由问。
小铜神的嘴里叼着一根枯草,“若我说对了你要给我你那份肉。”
许由撇撇嘴,“当我没问。”
灰伯在脑袋上竖起两根食指,接着在身后画一个圈。
“兔子?”小铜神答道,灰伯摇头。
“老鼠。”
“笨,老鼠的尾巴有那么大的吗?是猫。”
“羊。”
“狐狸。”
灰伯拍手,示意小铜神答对了。
小铜神挑眉,“你想吃狐狸?”他见灰伯点头,想了想后问道,“你觉得狐狸能治好你?”
灰伯点头,发出细微的笑声。柴火烧成灰烬,许由添进三根木柴,他们脸上的喜悦慢慢褪去。屋外吹起暴风,压着木屋呼啸而过。
“该不会他出事了吧?”许由不自觉地压低声音。
踏踏的脚步声终于来临,雪风入屋,他们笑脸相迎,却在下一秒僵硬。小铜神和许由速速起身,扶稳来人。齐州于呼吸急促,面色潮红,身体颤抖。他靠墙坐下,离篝火有些远。兔子被他抱在怀里,阻止许由拿走它。
许由抓抓脑袋,“我知道我今天没干什么活,但我至少可以吃一条腿吧,五块肉,三块?”
齐州于没有理会他们,他右手按着兔子的脑袋,嘴里念着蛇语,还没念完他呼呼喘气。
小铜神发现齐州于腰上的血迹,摸上去还湿润,“许由,我们还有没有药草?”
许由摇头,“都被你拿去换饭吃了。”
小铜神看着年轻男人,慢慢蹲下,忽而他眼疾手快地夺走兔子,冲出门外。
齐州于恼怒,拳头砸地,“回来,别弄死它!”
许由按住齐州于的肩头,制止他跟上。齐州于怒不可遏,他汇聚全身的力气,大声地念出蛇语。小铜神逆风而行,所前进的方向是西边。他手里原本不敢动弹的兔子忽然扑腾一下,他立马抓住,反被兔子咬了。
兔子跑向狐村,借助夜色溜入敞开的大门,没有惊动士兵们。
狐村的大部分房屋正在修缮,惨淡的烛火在屋内摇曳。除了值守的月国士兵,暴风雪的来袭让大街空无一人,兔子得以肆无忌惮地在村内跑动。它沿着街道边奔跑,跑一会便停下来张望。
这场暴风雪很不自然,给他的感觉与流金的那一场很像,仍是风以一个中心卷动。雷电于东边轰鸣,闪电炫目,打中其中一座房屋。如此近的距离令兔子皮毛竖起,它两腿不敢有所动作。
暴雪吹裂屋顶的木板,兔子也被吹到房屋边上,矮小的身躯靠着屋子艰难地来到宽敞的十字路口。那处有一棵老树,上面吊着人。
此人的两臂被高高吊起,左脚尖勉强着地,脸上的血迹被吹干,他这瘦弱的身子不可能挨过今晚。兔子压低身子上前,本想就此离去,然而那人脸上的两撇茂密胡子和缺失的右腿令它立即停下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