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剪秋拎着衣服下摆,跑出门外。他默默忍受猝不及防的痛楚,身体用力卷缩着,右手使劲按压胸膛,额头拼命抵着地板。背部的鞭伤隐隐作痛,他的手忍不住又抓又挠,伤口鲜血淋漓了却浑不自知。
他被刘四娘抓住手腕,痛楚依旧蔓延,“四娘,听我说,那个甘来......”
刘四娘匆忙来到窗前,对西南的偏堂发出一枚小火球。瞬间,痛楚消失,齐州于如释重负,背部残留的伤痛已不算什么。刘四娘和许剪秋重新为他包扎鞭伤,齐州于特别叮嘱许剪秋不可告诉其他人。
昨晚的大火烧得很旺,法师士兵费了点功夫才熄灭,他们都认为有人暗中搞鬼。酒肆烧毁了,百骇军在夜晚的去处换成附近的空地。
月国士兵尽量远离他们,对野武族人的吵闹声嗤之以鼻。齐州于的脖子上戴着铜器,有意走到空地边上,欣赏百骇军的搏斗。他们的一招一式比奴隶打得还要好看,有来有回,肉体被击打的声音实实在在,特别响亮。
他还见到能叫得上名字的招式,听到士兵对招式的喜爱。纵使百骇军的注意力都在切磋上,但他的现身无异于一头小鹿闯入狼群,更何况他背着双手,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一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表情。后背的疼痛在药物的作用下缓缓减轻,他得以迈出更大的步伐。
九鸦早就看见齐州于从大老远的地方走来,忍不住多看几眼。齐州于绕着空地走一圈,经过九鸦面前,他边走边打量在场的每一位士兵。几名士兵看着他,显露尖牙,发出低吼,朝他晃动拳头。
月国士兵位于老旧的集市,部分士兵也在相互过招。赵卒长同时对付两名士兵,一刀挡两刀,退一步进两步,他的实力不比百骇军差多少。
他们也注意到齐州于,没理会他。齐州于快速扫视一圈月国士兵,没有发现哪位士兵特别留意他携带的铜器,他也就找不到合适的替死鬼。
这时,两名士兵押着一位力役来到赵卒长面前。力役惊恐万状,手脚哆嗦,下巴打颤。赵卒长擦擦汗水,走近力役的身后时他挥刀砍伤他的小腿。哀嚎充斥整条街,分成两瓣的小腿肉剧烈颤抖。
力役捂着伤口,直掉眼泪,瘦成骨头的身子很快就体力不支了。赵卒长慢条斯理地擦干刀刃上的血,挥挥手,让士兵拖走力役。
“他犯了什么错?”齐州于不悦。
赵卒长放松双肩,抿口茶水,“他想逃走。”
“石墙建好了,还不能放他们走吗?”
“这可不行,他们会将此地的事外泄,世子特别吩咐不能让他们离开。”
“我听说有四位力役逃走了,你没能抓住他们。”
赵卒长边笑边走近齐州于,稍稍仰头,“你居然当了世子的心腹。”他将刀刃贴在齐州于的脸,“是靠你这张脸当上的吗?”
齐州于怒不可遏,一掌拍掉赵卒长的持刀手,“别惹我。”
赵卒长已看穿齐州于的动作,他的手快速收回去,“你一定当过男宠吧,不然有谁能这么快取得世子的信任。”
脑子还未想清楚事情的后果,手已经拔剑攻上去,他的速度很快,可招式全被赵卒长挡下来。叮,他想起阿祥等人的遭遇,招式越发卖力。
叮叮,他的进攻被压制,逼近的步伐转为后退,他被逼到墙边,对方一下子起了杀心。闪躲还算轻松,齐州于试着正面防守,竟然有模有样地招架几次,以他现在的力量,撑半个时辰不在话下。
赵卒长面露少许惊讶,一定是没想到齐州于比他认为得还要不好对付。
正当齐州于得意之际胸口的疼痛回来了,他未能招架下一击,右手腕差点扭伤。他只好左手捂住胸口,以滑步闪避为主。可这次不单单是痛在一个地方,他的指尖宛如被针扎,痛得他无法伸直手指,稍用力疼痛就会加倍。
所幸的是齐州于没有示弱,即便他站立不稳、视线模糊、反应减慢,他不想在此认输。一刀一剑猛烈碰撞,相互压制对方。痛楚虽削弱齐州于的力量,但强大的意志推进他的脚步,手臂的肌肉逐渐发力,一点点迫使赵卒长后退。
月国士兵全都停下手中的活,无不惊叹。铜器抖动,某股暗藏的力量施展出雷法术。赵卒长匆匆后退,从旁人看来以为是齐州于的法术击退了他。
齐州于傲慢地扬起下巴,他收剑,这举动比趁胜追击更令赵卒长丢尽颜面。
“闹够了?”月甫的声音忽然传来,“谁起的头?”他见齐州于哼了哼,“吾忠。”
齐州于背靠着墙,紧握拳头,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单纯看他不爽。”
“赵卒长呢?”
“活动活动筋骨。”赵卒长笑道。
月甫看着齐州于,发现他没什么大碍,“一时没看住你就惹事,总是这样。”他走到赵卒长身旁,“我刚刚和九鸦谈过了,百骇军可到村外练兵,你也带他们出去练练。”
“不怕诸侯的探子?”
“如今不会了,你们闷在村里已久,是时候恢复你们的力量。”
赵卒长满意大笑,“行啊,但万一我们和百骇军打起来,世子定要为我们做主。”
“你放心。”
月国士兵齐刷刷一同往北村口前进,这小段路让他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扬言要百骇军吃亏。齐州于和月甫相互点头,转身离开,继续完成各自的事。
狐村变得非常安静,几条街都没有见到人影,屋内的茶水还温热,火坑中的余烬还散发红光,无论他再怎么大摇大摆也没有人会注意到。
齐州于走了一会,绕路到较为偏僻的小道,不出他所料有人在后方跟踪他。他随意进入一家米铺,静静等候那人的来临。脚步声接近,门外的影子停下了。
齐州于继续等着,影子仍没有动弹,胸口的疼痛使他失去耐心,“你认出我脖子上的东西了吧,一定知道我在找谁,嘶。”他靠墙坐下,“有话快说,少磨蹭。”
影子晃动,而后不慌不忙地进入米铺。来者十足令他意想不到,是他的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