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夙适时出声：“陛下，看来她似乎有些顾虑，不妨先赦其乱穿军服之罪，且听她能说出些什么来，如何？”
凌帝点了点头，道：“就依老四所言，你说吧！”
燕烈面上还保持着微笑的姿态，心底却像是绞肉一般的扭曲变形。
父皇，您为何永远都对我们如此不公平？
燕夙说一便是一，我们说的话，您何时认认真真地听过？
楚歌如蒙大赦般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受惊小鹿般地闪动不已，看得一众深刻了解过她的一中队众人都是恶寒地打了个寒噤。
注意，老大要开始整人了！
“启禀陛下，草民等人原本正在前往副营的路上，但是帅旗之争，敌手众多，于是我们便想到先借用几套精步铁旅的军工铠甲，咳咳，那个滥竽充数，顺便出其不意，却不曾想我等路过八营之时，竟被八营兵士误认为是自己人而强行带入地下，这才……这才……”
楚歌恬不知耻地胡说八道，姬苍业笑得见牙不见眼，果然他的学生就是很上道啊！
后面的一切，已经不需要楚歌再详说下去了，事实上，她这说一半留一半的本事还是刚才从李驷那里偷师过来的。
转眼的功夫，就已经炉火纯青了！
李驷也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道：“精步铁旅的军工铠甲，你们是怎么借到的？”
“不错！你们也不过几个巨子，你们最好不要告诉我，你们击败了堂堂精步铁旅的兵士，然后从……”燕齐说着说着，声音却越来越小，事实上，他看向楚歌等人的眼神也骤然间充满了惊骇。
“你们……”
“齐王殿下，请您相信自己的眼睛！”姬苍业微笑着出声，“事实上，他们确实都已经步入先天了。”
哗……
惊骇就像是潮水一般瞬间覆盖住整个金殿！
除了一中队众人和其他知情人士之外，其他所有人的表情都像是吞了蛤蟆一样，嘴都张成了“O”型。
清一色的先天之境！
不不不！
这三十余人中竟还有三人达到了轮转境！
不少大臣都是有些头疼地扶住了额头，哦，天呐，他们不是在做梦吧！在他们的印象中，自大梁建国以来，巨子营还从未出现过这么令人可怖的中队力量啊！
就算把历年巨子营所有先天以上之人全部加起来，只怕也只是刚刚好可以组成这么一个中队吧！
今年的巨子营是要逆天吗？
这哪里还只是一个巨子营的中队，简直可以比得上六大常备军中的加强战队组了！
“他在撒谎！”
突然地，有震怒的声音从人群中央传了出来。
正是晋南天！
凌帝歪着脑袋看了他许久，仿佛极尽全力地在从脑海中抽调着关于眼前这个人的记忆，却见晋南天将怀中的黑色大氅小心翼翼地放下，恭敬地行礼道：“微臣晋南天参见陛下！”
凌帝这才想起来，已故的凌海侯独子似乎正是叫晋南天，一抬手，他道：“原来是凌海侯啊！朕记得你似乎也在精步铁旅任职，听你方才所言，今夜你也是有所目睹了？说来听听吧！”
晋南天如沐皇恩，道：“陛下有所不知，今日午后微臣接到少帅大人的换防命令，前往十五营布防，不料正遇这三十一人窥伺流窜于精步铁旅，微臣擒下两人交与少帅，少帅却称那两人连同当时已在中军营帐中的她……”他一指楚歌，“三人都是少帅所请的贵客！来自巨子营的贵客……”
晋南天这一番话足具阴险，且不论这些话是真是假，就单单是那“贵客”二字，便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堂堂精步铁旅少帅、大梁朝中重臣会尊一个小小的附属国巨子为贵客？开什么国际玩笑！
可此时，若是有人深思一下，便会发现这其中的奥妙所在了。
步清扬身为执掌六方兵权之一的少帅，自然不会自降身份与一名巨子结交，可若是那名巨子背后之人是姬苍业的话呢？
军中重臣与朝中权臣的结合……又会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呢？
这大殿之上，估计没有人有胆子有勇气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很显然，凌帝也瞬间想到了这一点，方正的脸庞都因为思索而严肃起来，看上去更多了几分九五至尊的威严。
李驷低下头，这个时候他不着一词，绝对比平日里唇枪舌剑更能杀伤姬苍业。
相比较而言，姬苍业就是一脸淡定了。
他还保留着那一张招牌式的笑脸，温润的笑容看不出丝毫的伪装和局促。他下颌微收，超过一米八的颀长身形笔直如松似竹，宁折不弯，仿佛他完全没有看出帝王的猜忌，又或者，他根本不在乎！
楚歌敢保证，在场众人包括太子齐王在内，都没有人见过面对君王还能如此自信而悠然的官员。
他的自信仿佛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他的悠然如风如云般漂渺无踪，自由坦荡。
可他明明就是一个野心勃勃的阴谋家啊！
楚歌在心底呐喊，她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这么矛盾的气质，却又感觉那么理所应当。
那一瞬间，楚歌鬼使神差地第一次主动而又好奇地看了姬苍业一眼，巧合的是，姬苍业也朝她的方向看来，目光却聚焦在身后的晋南天身上，微微一笑。
晋南天浑身一抖，别过脸去。
虽然姬苍业刚刚救了刘缙云，可为了拖垮步清扬，他不惜一切代价！
这就是晋南天，即便前一秒你把命双手奉上给他，下一秒，他也可能为了其他任何目的挖了你祖坟，拖你祖宗十八代出来鞭尸。
只可惜，他注定还是要失望了。
步清扬上前三步，小心翼翼地将步家保存了近五百年的精步铁旅虎符放在凌帝正前方的地面上，旋即后退到众人之中，郑重其礼地跪伏，道：“陛下，今夜精步铁旅哗变，共有四方声音。”
凌帝沉下脸：“何为四方声音？”
“微臣治下不严，今夜寅时一刻至三刻，自中军营帐东南西北四方各有一方声音传来……”步清扬深吸一口气，有些绝望地闭上眼，道：“所言之语分别是‘战王殿下万岁’‘太子殿下万岁’‘齐王殿下万岁’以及‘睿王殿下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