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她的便宜老师有这般的天赋和实力，又为什么会离天下名将之位仅仅一步之遥呢？
以那家伙的实力和军火师的身份，这元武大陆四陆上，只怕也没有几个人能够PK得过他了吧？
难道是那老家伙临阵脱逃，害怕天下名将的名声束缚？
楚歌摸了摸下巴，觉得以那老家伙坑爹的性格来说，这绝对是最靠谱的可能。
据楚战所说，元武大陆能够被称作天下名将的共有九人，除了一位已故一位失踪以外，其他七人因为战争初期誓言的关系，终其一生都只能留在自己效忠的主国内默默守护。
这种无异于囚禁的生活，显然并不是老顽童离久可以接受得了的。
楚歌默认了自己脑海中闪过的这些想法，一抬头，却对上燕夙异样的眸光，那黑曜石般的瞳仁，此刻正充斥着愤怒、悔恨、无奈、悲伤……等等诸多情绪，那些如同爆米花一般爆烈开来的感情太过复杂汹涌，却又被他习惯性地飞快地掩饰过去。
第一次，楚歌觉得自己和燕夙是一路人，起码，在封闭内心这方面。
可为什么谈到离久，那家伙就会流露出这般神情呢？
他们的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
这时，燕夙已经收敛好了情绪，他凉薄的嘴唇微微张开，像是看透了楚歌的疑问，说出了她想要知道的答案。
“二十二年前，若不是陛下执意将皇姐嫁予北陆阿科齐大君，只怕现在大梁早就多了一位天下名将了。”
楚歌心头一惊，没有想过便宜师傅原来还曾经跟燕夙的姐姐有一腿！
难怪当初在中山的时候，燕夙说什么，离久就做什么。甚至燕夙一句话，他就收了自己为徒，代价还是回到他最不愿意回到的军火师协会。
她原以为离久是有什么把柄在燕夙手上，不曾想，他们居然还有这等深层次的关系。
不对不对！
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楚歌猛地抬起头看向燕夙，那诸葛无邪是……
燕夙闭上了眼：没错！他是我皇姐的儿子！如果当年离久和皇姐没有被拆散的话，诸葛无邪，就是离久的儿子！
只可惜，这世上永远没有如果。
这一刻，楚歌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燕夙要让步清扬把矛头彻底怼在自己身上。
因为只有这样，离久与她的关系才能顺理成章地公诸于众，燕夙也才能蹬鼻子上脸，引出凌帝内心的愧疚。
呵……
楚歌笑了下，看来今天无论如何，她都是死不了了。
果然，此刻的凌帝也流露出了后悔莫及的表情。他的神色那么伤感，以至于让在场所有人都相信，除掉了那一层衮龙服的他，当真就是一个爱女如命的父亲。
只是很可惜，身在皇族，从此便身不由己。
楚歌转念再一想，原来燕夙那般复杂的情绪流露，竟也是为了他的亲姐。细细算来，二十二年前，似乎当时燕夙才三岁，根本无力阻拦这种由上而定的政治婚姻。
也正是在那一年，他开始踏足军营，一步一步成就了后日令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战王殿下！
每一个强者的过去，果然都有一段逼着他不得不变强的往事。燕夙是这样，离久也是这样，楚歌更是这样……
不过她还有一个疑问就是……
李驷既然能在中山一眼认出离久其人，想必也是早就知道离久与燕夙姐姐之间的关系了，那他刚才还那么主动地坦诚自己与离久的师徒关系，现在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助了她一臂之力？
楚歌迷惑了。
这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不是迷雾缠身，又或者时时刻刻释放迷雾的，可迷雾的背后究竟是什么样的真相呢？
她不知道，那会是怎样触目惊心而又鲜血淋漓的画面。
“如此看来，今夜精步铁旅之事，你倒是立了头功了。”凌帝突然说道。
楚歌这才反应过来一切都还没有结束，连忙故作大惊之色，道：“陛下谬赞了，草民愧不敢当！实在是少帅大人神机妙算，又信任有加，才能让草民等人有为国献身的机会。”
想要全身而退，我偏不让你得逞！
步清扬心里苦得就像吞了苦瓜一样，即便楚歌真的深得离久真传，可谁会相信在战场上，一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能够一个人将整个战局牢牢掌控在手心里呢？
她一句话居然又把步清扬苦心营造的无能假象打击得支离破碎。
步清扬仰起头，深刻地觉得跟这些人在一起，心好累。
楚歌继续低眉顺眼地跪着，心底由衷地痛恨这落后的封建礼仪和制度！
凌帝又道：“如此，今夜之事朕已基本明了。老三暂时收关内廷监，其他事情，诸位爱卿还有何奏？”
步清扬道：“请陛下准许清扬卸下精步铁旅少帅一职！”
方才被他刻意忽略的问题再度被人提起，凌帝有些心烦意乱地皱了眉，道：“准了！”
步清扬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却升起了一抹沉重的无奈和苦涩来。步家用血和泪经营了数百年的精步铁旅，今天就这样正式谢幕易帜了！
真是令人心寒吶！
晋南天隐藏住心底的狂喜，却听凌帝顿了下，继续道：“这么说起来，朕似乎一直还没有任命精步铁旅元帅一职……从今日起，步卿你就接任元帅吧！”
嘎……
虾米！
晋南天微微扬起的唇角僵住了，实际上就连步清扬都着实愣了一下，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凌帝，却正好瞥见燕夙“本就如此是你多想了”的酷酷的表情，心底却陡然萌生出一股骇人的恐惧来。
原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在燕夙的掌控之中了。
凌帝是那么死要面子的人，即便他真的犯了错，身为九五至尊的荣耀和骄傲也绝对不会容许他低头一分一毫。
纵然他早就对步家独霸精步铁旅上百年深感忧虑，想要让晋南天取而代之，但今夜，步清扬是大梁的功勋之臣，再加上步家先祖的功劳苦劳，若是凌帝真的趁虚而入准了步清扬卸甲归田的请愿，只怕也会在一众大臣子民中落下个“卸磨杀驴”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