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凌帝中庸无能,可是能在几个如日中天智商超高的儿子当中,混迹十余年而不被人推翻,也足见凌帝的帝王之术功力深厚了。
燕夙知道,凌帝是一个在名声上极度追求完美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当年皇姐远嫁北陆之后就百般恩宠军火师协会和离久,以示补偿。
这一次,他故意让步清扬自动放弃精步铁旅,实际上也是以退为进!
以前,步家先祖都用自己的血和汗来宣示为皇权的效忠,可到了现在,这种愚忠并不会为自己带来任何的好处,反而已经成为了帝王心疑的种子,得不偿失。
可如今不一样了,凌帝亲自下诏封步清扬为元帅,即便日后步清扬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也是你凌帝用人不当所致,与步家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毕竟,步清扬可是主动申请要退出的啊!
凌帝会让自己有朝一日有被史官、民众腹诽的机会吗?
答案显而易见。
经过这一夜,他有信心,二十年内,步家在精步铁旅的霸主地位,绝对无人敢动!
燕夙在心底笑了下,只是现在凌帝的疑心还没有消除,只怕在他安插好内线之前,他也不会让步清扬立刻上任,那么现在步清扬唯一的去处就是……
“不过如今精步铁旅损失惨重,要让步卿你现在即刻就任的话,朕也于心不忍,”凌帝拧着眉思考,“步卿你就暂且留在兵部精英堂吧!你我叔侄多年不见,朕老了,只想找个陪自己下棋的人,步卿若是得空,不妨常来宫中陪朕下盘棋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步清扬如果再拒绝的话,就显得太矫情了,他当即谢恩道:“但凭陛下作主!谢陛下恩典!”
起身退到一边。
精步铁旅之事正式落下帷幕。
却在这时,姬苍业上前一步,笑道:“陛下,还有一事需陛下作主。”
“哦?何事?”
“乃是今年微臣下属巨子营的操练一事,”姬苍业神秘地笑了笑,“如今操练已经结束了。”
精步铁旅的事一搅和,凌帝显然忘记了还有巨子营操练这一说,被姬苍业一提醒,也就例行公事地问道:“胜者为谁?”
李驷会心一笑,朝着叶天永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上前一步跪伏行礼,表情却是难以说明的纠结和矛盾。
楚歌闭上眼,心道这一次倒是便宜了叶天永这个捡漏王了。却没有看到,身后的刘欣子、叶小四等人难以抑制的诡异扬起的唇角。
“胜者何需低头,你,抬起头来!”凌帝道。
叶天永应声抬头,凌帝的眼中立刻流露出欣赏之色来,像是对叶天永如此年轻便能建立功勋表示了无声的赞扬。
他扭头看向姬苍业,又问道:“爱卿,这胜者姑且就按照原先定下的奖赏细则赏赐吧!”
经此一夜,凌帝已经有了些疲态,显然是不想再为了这些小事而劳心费神。不过是巨子营的操练之事,哪里需要他这个皇帝来决断谁胜谁负?
想到这里,凌帝看向姬苍业的眼神都带了些疑惑和怒意,他这个右相年轻有为雷厉风行,看着年轻,做事上分寸却从来都拿捏得极好,不像是会把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摆上台面的人啊!
姬苍业笑了笑,对凌帝道:“陛下,操练以夺得副营帅旗定胜负,您还没有看过叶天永手中的帅旗呢!”
话音刚落,楚歌清晰地看到叶天永跪伏着的身形突然剧烈地抖了抖,心中不由腹诽起来:难道这帅旗上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心头一颤,楚歌的嘴角抽了抽……不会是她想得那样吧?
就是你想的那样哇!
刘欣子、叶小四等人恰是时候地对着她龇牙一笑,黑漆漆的脸庞背景下,白花花的门板牙像是黑夜里穿透云层的闪电霹雳一震,震得楚歌的脑袋瓜都是嗡嗡直响。
天呐!
她到底带出来一批什么样的货啊!
这一刻,李驷云淡风轻的表情也奇迹般地破了功,老奸巨猾的他自然也意识到帅旗很可能已经出了什么问题,而这问题很显然并不小。
“右相所言有理,叶天永,你且拿出那帅旗来让朕看上一眼吧!”凌帝肃然道,“不然,只怕其他在这金殿之上的巨子们,也不会心服口服啊!”
“是。”
叶天永应了一声,旋即缓缓从乾坤袋中拿出了那一面他昨日早早便从副营盗走的帅旗,啪……一声,帅旗展开。
全场噤若寒蝉。
凌帝剑眉一竖:“大胆!”
咚咚咚!
一个个躬身站立的大臣们不堪龙怒,情不自禁地跪了下去,高声呼喊“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楚歌叹了口气,心中又诅咒了这封建社会十万八千遍,也跟着跪了下去。
“天如歌,你好大的胆子!”凌帝一拍身下的龙椅,怒喝道。
燕齐朗声道:“父皇,帅旗乃是一军旗帜,携天家威严,岂能容许他人如此胡写乱画?他们这么做分明就是藐视皇威,儿臣认为绝对不能姑息!必须杀一儆百!”
关我毛事啊?
楚歌阴恻恻地回头看了一眼刘欣子和叶小四……你们到底在帅旗上面写了些什么?
这时,燕烈掌风一送,帅旗被风吹起,飘飘扬扬几个轮回,正好落在楚歌正前方。楚歌的目光僵硬地往下,再然后,整张脸已经抑制不住地抽搐了起来。
帅旗上,清清楚楚张牙舞爪毛毛虫爬一般用炭笔写着七个大字……“一中队到此一游!”
噗……
楚歌差点心塞地仰天喷出一口浊血来,真是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战友啊!他们现在弄出这一出,她本来已经板上钉钉保住的命就又等于悬在了刀尖上了!
祁连、辛野、张威、蓝霜等人也愣住了。他们当时明明都已经下了命令不去拿帅旗了,这两个家伙是什么时候……
刘欣子和叶小四收敛起了玩笑的脸,表情有些难以言明的自责。显然他们也没能想到当时不过趁乱时候的恶作剧,有一天也会成为制约他们老大的最危险的枷锁。
却在这时,燕夙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确实应当好好管教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