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楚歌已然送到嘴边的酒杯轻微地顿了一下,细微的动作几乎没有人发觉。
那小倌心有余悸地道:“若是丢了些钱财也就罢了,岂料那些人竟都不是贪财之辈。他们每每冒充嫖客,每到一处必定首点当地象姑馆的头牌花魁留宿过夜,而这些头牌花魁第二天一早必定会被人发现死于非命,”小倌抖了抖,“据说那死相之凄惨,砍头、割舌、人彘、挖眼……这些平民百姓们听起来要命的酷刑与这一比,都算是好的了……”
“那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李寻欢问道。
“他们……他们被人活生生剥了皮!”
空气像是被谁泼了胶水,一瞬间黏着起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摒住了呼吸。心跳仿佛也在这一刻停顿了三秒,突突狂奔的滚烫的血液在这一刻无端冰冷。
楚歌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楚潇飞扬的笑僵硬在空中,颜虎、李恪的头上渗出冷汗来,啪一声清脆的响声,随即咕噜咕噜一阵微响,最后归于平静,却是纳兰枭手一软掉下了手中的棋子。
众人随即恢复了些许平静。
“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我们都没听说过?还有那些人是傻吗?被人活剥了皮,一晚上的时间就没人听到他们尖叫或者救命?”李寻欢不信。
“当初我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问过妈妈同样的问题,可妈妈告诉我们,那一夜她和七夜郡王城象姑馆的妈妈被叫去上京叙旧,第二天就发生了这件事,那些人还是她帮忙接待的。一夜之中,确实没有任何人听到任何异常的声响,第二天发现死者的时候,他被剥了皮的脸上居然还能隐约看出带着笑。妈妈说,那是极乐享受时才会有的笑容……”
楚潇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即便她现在已经是一名后天强者,可到底才只是十五岁的少女,只是听说这事,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更何况那龟奴还亲眼历见,那该是怎样一段令人终身难忘的记忆。
“可最奇怪的还不是这些……”那小倌继续道,“最奇怪的是,那些尸首的旁边都无一例外地留有成千上万的金币,那不像是求欢所需要的价格,倒更像是为了买那些人皮而给的。”
不觉,众人的手心已是捏了一把冷汗。
这残忍的凶杀方法,还被人以如此肆无忌惮嚣张跋扈的姿态结束,这个凶手还真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万籁俱寂中,楚歌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倌惊愕地抬起头来,一双兔子般红彤彤的大眼睛时刻闪烁着惊恐的微光。他这一抬头,正迎上楚歌侧过来的脸,四目相对间,楚歌见他面容清秀,不过略施粉黛就有绝色之姿。他努力地缩着身体,似乎因为楚歌的气场而略带畏怯,双颊却意外地染上些微微的红霞。
半晌,方才有气若游丝的声音发出:“无声,柳无声。”
话音未落,劲风乍起。
自楚歌,向柳无声!
“喂,老乡,你干什么?”
李寻欢腾的一声跳了起来,就连跟随楚歌已久的楚潇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楚歌会突然发难。
劲风如刃,不向任何空档罩门,只单单朝着柳无声的面门攻去。这一招楚歌动的太快,快到任何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而柳无声还来不及收回面带羞怯的表情,那风刃就已经逼至近前。
无奈,柳无声的嘴角浅浅一勾,流露出一抹名叫嘲讽的弧度来。旋即,锋刃如约而至,错综复杂的风旋遍布空气中每一个刁钻的角度,几乎将柳无声方圆三尺之间尽数包围,柳无声无处可躲,动也未动地保持着他高贵优雅的坐姿。
一瞬间,地板开阖,桌椅崩碎,木屑、灰尘漫天而起。在那烟雾之中,谁都没有看到两双眼睛漠然对视。
一双冷峻,一双不屑。
一双来自楚歌,另一双来自被木屑和灰尘吞没的柳无声。
砰!
李寻欢被那风刃的劲气扫到,倒滚出来,吭哧吭哧地说着烂话,楚潇的魔爪顺势叼住他的耳朵。这时,有熟悉的声音从烟尘中传来。
“我靠我靠!老乡诶,你要打也看着点打啊!我还在……”
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也赫然愣住。
楚潇的身体突然一僵,手劲莫名其妙的就卸了下来。
两个李寻欢!
一模一样的两个李寻欢!
两个李寻欢像是对着照镜子一样,你歪着头我也歪头,你挠痒痒我也挠痒痒,你皱眉我也皱眉,你抠脚丫子再放到鼻子前边一闻我也照样嗅一嗅。
楚潇被他俩弄得头晕,吼道:“你们两个到底谁是李寻欢?”
“我是!”
几乎同一时间的刷刷扭头,几乎异口同声的统一回答。众人呆住,这两人竟连声调都一模一样。
楚潇抓狂得挠了挠头,“那我问你们问题,你们回答,回答不出来的,就是假的!”
“没问题,尽管问。”又是同时一样的回答。
“不必了!”
这时,楚歌又动了。
那两个李寻欢都是面露希冀之色地盯着她,只求她能确认自己便是真的李寻欢。
不得不说,柳无声的易容术几乎到了神乎其技的地步,这两张脸放在一处,不止容貌细节无出其二,更甚至于连细微之处的一丝皱纹的位置和走向都是一模一样。能够在这近乎于一瞬间的时间里完成对旁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易容,这柳无声果然有两把刷子!
楚歌在心里惊叹着,转而眼神瞬间锋利起来。
不过,这一切都还是逃不过她的天眼透视!
柳无声原本还心存侥幸,毕竟他对自己的易容技术信心十足,可渐渐地他开始发觉不对,不要说楚歌有丝毫的犹疑了,就连那杀气的方向都始终瞄准在一个角度。
正是他的方向!
柳无声并没有时间去思考楚歌是怎么辨出他的,杀机已到眼前,不跑就是傻蛋啊!
他顺势一弯腰,腰身的柔软度几乎与芭蕾舞演员无异,那种近乎不可思议的刁钻弧度擦着楚歌的掌风悍然而过,脚下一蹬,人如鲤鱼打挺,已是漂移了出去。
楚歌反手一抓,抓住的竟是楚潇。
又是两个楚潇!